昔日,绞杀在他的地下室与理发师对话的场景,浮现在理发师眼中。
“——你怎么回应的愤怒之门?”
“——我因这不公的世界而愤怒。你又说了什么?”
“——我因这不公的命运而愤怒,我因我自己的弱小而愤怒。”
绞杀所说的“不公的命运”,正是“为何我生来便如此渺小”。
如果我注定卑微,为何要让我看到那高高在上的人?
为何要给我能够“将他们取而代之”的希望?
“既然他们做得到,为何我不行?为何他们可以高高在上,只有我不行?
“因为我的出身吗?因为我注定生来就是个不可拯救的渣滓吗?因为我从出生开始就在这片该死的泥沼之中吗?”
白狮子瞳孔中跃动着的橙红色火焰,像是干涸在绷带上的血痕。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
在暴风雪中,化为白色的雾气。
绞杀宣告道:“我大概和你想做的事不一样,理发师。你想把我们救出来,让我们服从于你我没意见。
“我可以服从你、我可以听从你的命令。但那并非是因为我是你的宠物猫,也不是因为什么忠诚。而是因为狮群在你的带领之下会发展的更好,比我自己要做得好的多。
“狮子是群居动物,总是聚集而居。我始终是狮子,而你就是现在的狮群之主。
“只要你还有敢于控制我的器量,我也会服从于你——但如果哪天让我看到了你的胆怯、懦弱与妥协就别怪我抢走你手中的绳子,自立为王了。”
狮子咆哮着,发出了如此的威胁。
但在理发师看来,这却是一种诚服的态度。
他只是笑了笑,坦然接受了“我不可能永远忠诚”的声明。
——群青是英雄,但容器内的其他人却不是。
教父是一位导师、一位统帅、一位君主其他身份,也各自有不同的身份与定位。
如果是群青,听到这种话或许会为他的不义而愤怒。
但教父的话只会欣然点头。
因为他有着属于君主的器量。
原本忠诚就是不绝对的。
那些在婚礼上发誓海枯石烂的夫妻,难道就真能维持一辈子的忠诚吗?
相信这种空口白话的所谓“诺言”才是天真。
就算发誓效忠的人,在真遇到不妙的情况、巨大的利益时,也会非常顺滑的背叛。和他们相比,能够直言自己的忠诚是“看情况决定”的绞杀,已经算是非常诚实的了。
只要让绞杀兴不起背叛的念头就可以了。
那无所谓。
“那看来,你只能给我打一辈子的工了。”
理发师缓缓说道:“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啊。在我决定忘记之前,我会一直好好记住的。”
绞杀嗤笑一声,低声道:“我的首领。”
“——你知道吗,绞杀。”
理发师从站在原地的绞杀身边经过,走到他前面。
他同样头也不回,但声音却非常响亮:“马戏团的狮子,通常都温顺的像只狗。
“训狮人喜欢玩一些把狮子的嘴巴掰开,数狮子牙的把戏。再冒险一些的,还喜欢把自己的头伸进去,以此向观众们证明,自己已经完全驯服了狮子。”
“你到底要说什么?”
绞杀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但总有一些狮子野性难消。平时看着再温顺,也会突然闭上嘴巴、杀死自己的训狮人。
“训狮人并非不知道有这样的危险,他们只是有侥幸心理。认为至少这次不会出事。
“可没了这次,还有下次。只要继续从事这行,就总有失手的时候。因为狮子终究是野兽,无法沟通的野兽。”
“所以呢?”
绞杀嗤笑道:“你打算以防万一,先下手为强吗?你要拔掉我的利齿,还是要磨掉我的爪子?亦或是喂我毒药,让我变得精疲力尽?还是打算讨好我,成为我的训狮人?”
理发师摇了摇头:“不。
“——我要让你变成人。”
他平静而理性的说道:“我要让你自己驯服自己。让你成为穿着狮子布偶的人,成为假扮狮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