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谷城眉眼一凛,费劲地推开沙发,正欲打开门。
“谷城!”突然,婶婶叫住了自家老公,递了递从路鸣泽手上抢过的刀刃,
“你拿着它吧,防着点儿。”
人皮面具,变态杀手什么的,她是一点也不信。
可是不是神经病,这谁又说的好?
“你就跟着他胡闹吧!”
路谷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也不借刀,打开了厕所的门。
别说明非不是神经病,不是杀手,就算真是,他侄子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那是血缘!
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吱呀一声!
昏暗的厕所映入眼帘,黯淡的灯光因为不稳定的电流止不住的闪烁!
洗漱池上,牙杯、剃须刀与往常别无二致。
带着水渍的镜子晕染着客厅的明亮灯光,照着路谷城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他将目光轻轻下移,不禁轻颤。
塞子已经被拔出,但残留的水珠还带着红,就想真如自家儿子所说,刚才这里有满满一盆的血。
一把寒光凛冽的刀,被扔在了水池边。
“叔叔叔?”
突然,耳侧传来炸响,路谷城下意识望去。
只见路明非坐在马桶上,死死攥着卫生纸。
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露出一抹不解的笑,
“叔叔,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鸣泽突然就把我关在厕所里了,貌似还用什么东西堵住了门。”
“我都快吓得说不出来话了。”
凌晨半夜,老路家的门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误会,只是误会!是我们家那小子恐怖电影看多了,大半夜的瞎叫唤!”
婶婶朝闻声赶来的邻居不断道歉。
“真是的,大晚上的,弄得附近的人都睡不好觉,不知道明天都得上班吗?”沙哑的老头声音。
“是啊!我家孩子都被吵醒了,现在怎么哄都哄不着!”闷闷不乐地家庭主妇。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收拾他。”婶婶少有地卑微起来。
毕竟这次事件没什么好辩解的,就是她家的错。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还好过来看了一眼,那么大动静,吓得我们差点就报警。”有些文化的热心邻居摆了摆手,招呼道,
“算了!你们一家没什么事就好。”
“散了吧,大伙儿都散了吧。”
“误会,都是误会,劳邻居们费心了,都好好休息吧,咱们有空再聊,有空再聊。”
婶婶扯着笑,蓬头垢面地送走了因为担心或者八卦而赶过来的邻居,轻轻合上了门。
吸气——!
呼气——!
胸膛不断起伏,呼吸声气喘如牛!
婶婶猛然回身,眨眼间从普渡众生的菩萨成了威严有力的怒目金刚!!
她死死盯着在沙发摊成一片的小胖子,啪嗒着拖鞋,步步紧逼!
“小兔崽子!我叫你看那么多恐怖片!我叫你看那么多恐怖片!”
婶婶不断扇路鸣泽的后脑勺,一脸气急的模样,
“沙发沙发得修!门也得修!就连衣架都得重新买!”
“你扔沙发扯衣架的时候,还真是不心疼啊!”
“平时拎菜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力气呢?”
“这个月!下个月!你的零花钱减半!”
小胖子成了乌龟,脖子一下一下往回缩,不言不语。
刺啦一声!
路谷城从路明非的掌心扯下了最后一块染红的卫生纸。
他用棉签沾满了深紫色的碘伏,轻轻在割开的伤口上滚上几圈。
白色的绷带缓缓缠绕,一圈又一圈!
撕拉一声!
路谷城用牙咬开了绷带,打了个结。
这紧急处理的包扎技术,可比苏晓嫱高明了不少。
“你别看我是个大老爷们,”路谷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眼神,轻轻一笑,吱呀一声合上急救箱,
“我上大学时候,急救那门课,可是优秀啊。”
“包好了,”叔叔拍了拍手,收起医疗箱,无奈地揉了揉路明非的头,“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啊。”
“下次切水果的时候小心点,多大的人了,这都能受伤。”
“明天去打个破伤风吧。”
“不用,”路明非讪笑着摆了摆被绷带缠绕的手,
“不锈钢的水果刀,伤口也不深,打什么破伤风。”
“还不深?这伤口,没两三个月都好不了!我都不清楚你是怎么切的,能切出这么大口子。”路谷城吹胡子瞪眼,有些忧心,
“快冬天了,温度一低,你这伤啊,可没那么容易好。”
“破伤风不愿意打就不打了,但你这几个月可别沾水。”
“万一感染,流脓炎症就跟着来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
路明非眨了眨眼,心想他现在怎么也算个小超人了,这点小伤,哪需要三个月?
要不是怕叔叔一家把他送去研究所,他分分钟就能搞定。
都是那小胖子的错,一脸没见识的模样。
不就是一盆红么?一点都不冷静。
仔细看看就知道不全是血。
咋咋呼呼,锁门扔沙发大喊杀人了的操作倒是挺溜!
当时可是把路明非给整无语了。
害的他只能出此下策,再来一道新伤才能糊弄过去。
他遭的着罪,得算在路鸣泽头上。
尽管这么想着,但路明非还是乖巧点头。
“知道了叔叔,你放心吧。”
“整的这叫个什么事!”婶婶狠狠揣了路鸣泽一脚,转身就往房间里钻。
她明天,可还得去早市呢。
路鸣泽被打的两眼发花,回过神来,与自家哥哥对了眼。
路明非的眼神出奇地和善,他呲着大白牙,还挥了挥那只缠满绷带的手。
哪还有刚才见到的杀气凛然的警惕模样。
路鸣泽尴尬一笑,涨红着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拍拍屁股就溜进了屋子里。
“虽然明天放假,但你也得注意身体。”路谷城这么说着,递过一个削好的苹果,
“吃完就早点睡吧,我先进屋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临关门之际,路谷城轻轻停顿,也不回头,轻声感慨,
“明非啊,你最近的变化,可真大啊。”
刚才扯下黏着皮肉的伤口时,路明非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要搁以前,不说大呼小叫,呲牙咧嘴怎么也得有吧。
路明非笑而不语,静静望着叔叔进了房间。
他垂眸望去,盯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苹果,轻嗅着那淡淡的清香。
“抱歉了,叔叔,骗你是不得已的事情啊。”
毕竟他可不想,被当成怪物啊。
咔擦!
唇齿留甜,路明非悠哉地回到房间,满身轻松。
“啧,这苹果还挺甜。”
吱呀一声!
小小的床,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
路鸣泽胖胖的身体重重砸在床上。
沉静良久,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娘的!尴尬死了,下一次,还是少看点恐怖电影吧。”
“都怪路明非,多大了,切个水果都能切到手!”
这倒好了,这个月,下个月的零花钱,全都减半了。
这账,怎么也得算在他这个哥身上吧?
小胖子伴着心中苦涩的痛,趴在枕头上,缓缓进入梦乡。
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胖子猛然睁开双眸,裸露在外的那一只眼睛,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如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他推门以后看到的画面,路明非的左手是没伤口的啊!
小胖子浑身一颤,顿感毛骨悚然!
他猛然下床,慌慌张张地将门反锁。
狠狠拽了拽门,直到确认安全以后,小胖子将自己裹成一团,不断往后嚅动,直到靠在墙角,瞪大着眸子,低头呢喃,
“有伤口!没伤口?有伤口!没伤口”
到底有没有看错,有没有记错,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太重要了!
反正今天他是,睡不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