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他道:“在你心里,阿玛是什么?那是你额娘的亲阿玛,你不是当爱屋及乌么?”
这个儿子,有时候很有人情味儿,有时候又显得冷情了些。
对岳家体贴,跟外家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跟兄弟们也交好,可是对叔伯、宗亲都不亲近。
这行事做派,康熙有时候也闹不懂了。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道:“儿子是个小心眼的,谁待儿子好,儿子就待谁好,太复杂的情分,儿子顾不来,郭络罗家待娘娘寻常,儿子就不喜他们,之前也能容忍,可是想到他们会坏了娘娘跟五哥的名声,儿子就不想容了。”
康熙摇头道:“你都十八了,不是孩子了,当晓得没人能随心所欲,想想你额娘的体面!”
九阿哥想了想,道:“出嫁从夫,如果让娘娘自己选,娘娘也是偏着汗阿玛跟我们……”
“事缓则圆……”康熙沉吟道:“三官保在盛京当差二十余年,也有几分功劳……”
或许是这两年老臣相继凋零的缘故,他变得宽和许多。
九阿哥却是想起了去年正月皇父让他们看索额图抄家之事。
那个时候想着“杀鸡骇猴”,这个时候怎么不想着了?
他就道:“汗阿玛,早在前年儿子去内务府时当差时候,娘娘就告诉儿子,说我们母子的尊荣因汗阿玛而来,让儿子好好当差,回报汗阿玛的养育之恩,儿子这两年在内务府,也看了不少后宫妃属人家,作威作福的不少,也当约束了,否则往后毓庆宫的宫卷家里效彷,为难的也是您跟太子……”
到时候各家势力分割了内务府,内务府不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康熙听了,想到了毓庆宫那个李格格家,之前索额图给李氏亲族安排了好几个缺。
去年夏天他吩咐清退李家人时,才发现李家在内务府任郎中、员外郎、主事的有好几人。
九阿哥所说,也不是无的放失。
九阿哥又道:“胆子都是一点点儿大的,前年汗阿玛东巡时训斥过他们家的人,要是懂事的人家,即便之前私下有些不干净的地方,这两年也该有所收敛,可是却更加猖獗,成为收购人参第一人,再拖下去,儿子担心再弄出其他祸事,还不如就此桉直接发作,那些参山都是内务府产业,失察之罪免不了,要是汗阿玛不忍严惩,那就准老人家告老吧,好好教养子弟,也省的老惦记来占五哥跟儿子的便宜……”
康熙神色带了迟疑。
九阿哥道:“内务府是有规整制度在,可是没有人监看,时日久了,大家就都乐意装傻,忘了规矩,添个御史衙门震慑,往后也能省心许多。”
康熙看着他道:“你要晓得,自二十六年开始重开风闻言事,御史不需要再‘指实纠参’,内务府真添了御史衙门,到时候少不得参你的!”
九阿哥不入朝,只在内务府当差,因此即便行事有不妥当的地方,也没有人去弹劾。
可是内务府设了御史衙门,就不一样了。
九阿哥点头,坦然道:“参就参吧,也能给儿子证证清白,外头将儿子传成什么样了?好像儿子是硕鼠似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儿子将您的内库都搬空了!”
说到这里,他哀怨地看了康熙一眼,道:“汗阿玛您也不帮儿子辩白几句?”
康熙冷哼道:“朕怎么给你辩白?说那些银子不是内库的,是你没事找事儿湖弄你兄弟们来的?”
九阿哥不乐意了,带了几分无赖道:“那要不然儿子不湖弄了,全当是您吩咐,将去年的银子给退了?”
康熙没好气道:“小汤山的地价涨了几成了?这是能腾出银子了?”
说话的底气足了,不是之前缺银子忽悠人的时候了。
九阿哥“嘿嘿”笑道:“现在还不多,也就四、五成……”
随着那五十万两的消息传开,自然也有人顺着蛛丝马迹探查这笔银子花在哪里了。
毕竟九阿哥开府才几个月,皇子府人口减半使用,而且是内务府支应日用,压根没有开销的地方。
小汤山这个时候就露出来了。
十几万亩地……
外加上现下九阿哥就开始抽调营造司的人手,为二月里汤泉行宫动工做准备,大家就晓得汤泉行在要大修了。
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叫人去打听小汤山的地,结果汤泉行在周围几里,除了内务府名下的土地,其他都在九阿哥手中。
没有人晓得到底花了多少银子,只估算就晓得百万两打不住。
就有人暗搓搓的提及九阿哥贪墨之事。
康熙神色不变,心里却也算着账。
现下就四、五成……
这才是个开头,行在还没有开始修缮……
怪不得九阿哥敢打包票,乐意给大家一比一的分利。
看来九阿哥笃定这地价翻了一倍不止。
要是按照海淀地价这十几年的涨幅,还真是大有可能。
康熙后悔了,对九阿哥道:“行在两个新宫殿不够,再加两个!”
九阿哥无语。
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一来二去的,明明是孝敬,却成了交差了。
他就道:“儿子已经叫人重新规划行在,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孝敬汗阿玛,除了十二阿哥他们仨小的算一处,其他人一人孝敬一处,或是宫室,或是楼阁,如此行在扩建为行宫,也不耗费内库跟户部的银子,是我们当儿子的给汗阿玛尽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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