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癫狂道心</p>

到底多久算‘长久未归’啊？</p>

大鹏鸟蹲坐在玄都城的大门前，背后是笼罩玄都城的大阵，前方则是茫茫无尽的混沌气息。</p>

玄都城内的老道仿佛没看到大鹏鸟一般，依旧在那低头制作黄巾力士。</p>

大鹏鸟有点欲言又止，几次打消了去拜见太清三尸的念头。</p>

他自是知道的，陛下跟太清闹掰了。</p>

太清的理念与陛下的理念冲突严重，而且大鹏鸟始终觉得，陛下能站在生灵的立场考虑问题，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过于理想化，但也是值得尊重的。</p>

太清圣人的眼中只有道与天地了。</p>

“唉。”</p>

大鹏随手拔了一根金羽，用末端挠着脖颈，心底想起了此前与自己大姐孔雀仙子的对话。</p>

‘那个超脱者是我们无法战胜的。’</p>

‘凤族不会亡，而是会作为新世界的一分子，被送入永续存在的天地。’</p>

‘而做到这一点的唯一前提，就是我们接下来不要参战。’</p>

这些话是孔雀仙子不曾对陛下说的。</p>

大鹏鸟现在就在犹豫，他要不要对陛下禀告这件事。</p>

禀告了，出卖凤族；</p>

不禀告，不忠陛下。</p>

“唉，这可能就是人族戏剧中演绎的忠义两难全吧，”大鹏鸟如此念叨着。</p>

他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了熟悉的嗓音：</p>

“怎么就忠义两难全了？”</p>

“陛下！”</p>

大鹏鸟赶忙跳起身，李平安一脸颓然地出现在了大鹏鸟面前，身周玄黄气息缓缓消散。</p>

“回吧，路上说，”李平安叹道，“我现在是孝义两难全，跟你倒是同病相怜了。”</p>

“啊？”大鹏鸟怔了下，“您见得怎么样了？”</p>

“一团乱糟，本以为这次是去直视真相、解决问题，没想到，最后成了……大型伦理剧……”</p>

大鹏鸟满头雾水。</p>

李平安吸了口气，挥了挥衣袖，带着大鹏鸟进了玄都城。</p>

他还是讲礼数的，带着大鹏向前问候。</p>

但太清留在此处的三尸似有些异常，对李平安的问候没有半点反应，倒是一旁有黄巾力士单膝跪地行礼，宛若‘程式化’的引着他们去玄都城另一侧出口。</p>

场面多少有一丢丢的尴尬。</p>

……</p>

朝歌城。</p>

李平安的分身姬旦自软塌睁开双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p>

一旁静候的几名侍卫立刻单膝跪地。</p>

“四公子！大王请您睡醒后就过去！”</p>

“嗯，好。”</p>

李平安伸着懒腰站起身，少年有些单薄的身形很快就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走去隔壁大殿。</p>

东皇太一正耍着一把长戟，威风赫赫、风声震耳。</p>

“大王，四公子来了。”</p>

嗡、嗡！</p>

东皇太一收戟而立，接过宫人送来的布帛，擦了擦额头的热汗。</p>

他笑道：“结果如何？”</p>

“都下去吧，”李平安直接道，“我跟大王聊会儿天。”</p>

一群侍卫、宫人、侍女顿时面面相觑。</p>

东皇太一笑道：“都下去吧，以后姬旦的话仅在寡人的话之下。”</p>

一群凡人低头告退。</p>

李平安叹了口气，径直坐去了高座前的台阶，双手揉搓太阳穴，缓缓道：“一切我都明白了。”</p>

“哦？”东皇太一立刻来了精神，“来讲讲！”</p>

“不可说，”李平安苦笑，“说了因果大道会崩溃，我没那个本事屏蔽掉因果的影响。”</p>

东皇太一嘴角微微抽搐：“那你怎么知道的？又大概知道了什么？”</p>

“一切，”李平安叹了口气，“我看到了他的记忆，近乎全部的记忆，真实性毋庸置疑，这让我更难受了，我在对抗一个几乎一切都为我付出的人。”</p>

东皇太一笑道：“你竟然动摇了？那这天地彻底没救了，我安心做那个暴虐的纣王就算了，先把大臣一個个炮烙了，再搞个酒池肉林，弄十个八个……算了，独宠我的妲己。”</p>

“您还钟情起来了？”</p>

李平安嗤的一笑，随后继续愁眉苦脸：</p>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p>

“他的观点，我认为也没错……你想，他创造世界给了生灵诞生的机会，他毁灭世界又为什么要去问询生灵同意不同意？世界的归属权在谁手里？”</p>

东皇太一沉吟几声：“这个没法论，站在生灵的角度来看，世界当然是大家共有的。”</p>

“可如果不是他开创了这些，大家连思考的机会都没！”</p>

李平安做了几个很用力但没有意义的手势：</p>

“道理我都知道，而且我的信念并没有崩塌。</p>

“我只是觉得……觉得……</p>

“如果这个世界的创世者只是冷眼注视着这个世界，等这个世界演变到了一定阶段，然后一言不发将世界收走，那我们又能责怪这个创世者什么？</p>

“我们愤声高呼——你为什么要夺走我们的世界！</p>

“但创世者却觉得，他毁灭自己的世界，与你们这些依附于世界的蝼蚁何干？</p>

“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洪荒天地对他而言，几乎就是这样。”</p>

东皇太一抱起胳膊低头思索：“你的意思是说，他其实也是正义的？”</p>

“无法用正义与否来评价他。”</p>

李平安情绪有些激动：</p>

“最可怕的就是这个！</p>

“我一直能坚定道心与他对抗，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站在大多数生灵这一方就是正义的。</p>

“肆意剥夺旁人生存权就是不义！滥杀无辜就是邪魔！</p>

“可现在呢？我无法用正义邪恶来评价他，他是一切的始，又是一切的终，我还是此间的获益者，他要开创一个全新的天地然后自己消逝。</p>

“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p>

东皇太一皱眉凝视着李平安：“伱的意思是，整个天地对他投降？”</p>

“怎么可能投降！三千亿人就这么死了？这个天地形成的文明就这么终结了？”</p>

李平安轻轻吐了口气：</p>

“我现在道心很混乱。</p>

“我邀请了他去我的秘密基地，我想……想试图说服他，你要一起过来吗？”</p>

东皇太一怔了下，他仔细思索着，慢慢地坐去了李平安身边，两人动作都有些相似。</p>

东皇问：“那现在，那几个问题能告诉我答案了吗？”</p>

“哪几个？”</p>

“你之前困惑的那几个，”东皇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毁灭这个天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