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俯首答道:“燕儿记得,是一个月。”
秦惊羽轻笑一声,哼道:“今日距你出宫,已经过了整整四十五天。”
话刚说完,心头就是咯噔一下,自己数着日子过来的吗,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甩了下头,又道:“按照宫里的规矩,假期超时,该当何罪?”
燕儿面上血色渐退,缓缓答道:“轻则杖责,重则逐出宫去。”
秦惊羽点头,还没说话,就见他伏在地上,不住磕头:“燕儿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求殿下不要把我逐出宫去,殿下,燕儿求你!求求你!”
这几下磕头动作颇重,毫不作假,再次抬起头来,额上已见鲜红,甚是可怜。
见此情景,连秦昭玉都是于心不忍,帮着求情:“三皇兄,燕儿以前表现也是不错的,你就饶他一回吧!”
秦惊羽不为所动,只冷眼看他:“你先说说,你这副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儿垂眸答道:“燕儿无能,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了强人,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是以延误了时日,求殿下开恩!”
“强人?”秦惊羽冷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对方是何等样貌身形?”
“上月初八,就在出了浚县不远……那是晚上,我还没看清楚,就被他们一棒子敲昏了,还给推下了山……我是第二日一早在山下的草垛子里醒来的……”
“浚县?”在课堂上听过这个地名。
秦惊羽挑眉:“浚县离此几千里路,你身无分文,怎么回来的?”
“我……我走回来的。”
走回来的?
二十来天,几千里路,他餐风露宿,日夜兼程徒步走回来?
秦惊羽一步过去,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目光朝下,盯着那一双破烂长裤下的脚。
“把鞋脱了。”
“殿下……”
“脱了!”
“是,殿下。”燕儿呐呐答应着,弯身去脱鞋,却因浑身乏力,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秦惊羽蹲下身去,拉下他脚上挂着的破鞋,不想竟引出他眉头微皱,嘶嘶吸气。
一股腥气迎面扑来,混合着脓血与腐肉的气味,对嗅觉灵敏的她而言,却是胸中翻腾,张口欲呕。
燕儿见她神情不豫,惊慌低道:“殿下,别看了,脏……”
秦惊羽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面色复杂。
只那一眼,已经看到他的脚,到处都是水泡,有的已经化脓糜烂,和鞋底黏在一起,根本脱不下来。
“好吧,既然回来了,就去高总管那里报到,回明华宫当差罢。”
燕儿大喜,刚要磕头谢恩,却见她又徐徐启唇,话音淡漠如风。
“不过,当日我说得很清楚,内殿已无空缺,只能做个外殿的杂役太监,要不你再考虑下……”
燕儿微怔一瞬,仍是磕头下去:“燕儿愿意,燕儿愿意!”
刹那间,秦惊羽分明听得水滴啪嗒落地的声音,那一滴泪,似是流进了自己的心里。
“好,就这样吧。”
没有任何抚慰,神情自若,转身就走,边走边想,若是苦肉计,也着实难为他……
真想问一句,燕儿,你到底图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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