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自己并非妖皇的对手而有所犹豫。
而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把玄灵也卷进这一场纷争之中,他看得出玄灵的一些底细,也不是从妖族那边出身的,应该是一只不知道怎地无师自通得了些修炼法门的小猫叫什么人捡走了直到修炼成人形,可是那个捡走了她的人大概已经不在了。
猫不像狗似的那么认主人,那些灵魂总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所以猫妖最讨厌被拿忠诚说事,这和他们看见狗妖一定要打上一架大概是出自同一种心理,可是猫要真认下了谁,那也是很难更改的。
所以玄灵会那样念念不忘复仇。
玄灵的经历和他其实还有些像,可是他一来连复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二来也知道复仇是一点用也没有的,不会叫师父高兴,也不会叫他高兴。
他自己就是个不大喜欢纷争的人,可是世事总是把他拉扯到一场又一场的纷争之中去,也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梁兴扬低低叹了口气,他知道叫玄灵跟着他去妖族的领地未免有些过分了,他自己是能脱身,可是玄灵一介小妖,跟着他已经受了太多本不应该受到的惊吓,现在还要拉着她去那样危险的地方,甚至于对手还是妖皇,就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玄灵。
问玄灵其实是很无稽的一件事,他几乎知道玄灵会回答什么,大概是毫不犹豫地就会离开,没准离开之前还要逼着他把那道符解开,从此之后天高水长再不相见,那才是于他们两个最好的结局。
这两日便是一场幻梦,梦里师父是又回来了,好像脾气变得不大好,也是,和自己的徒弟失散了那样久,有点脾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大概是在怪他没有去找她,或者这么久都不曾找到她。
梁兴扬这两日一直都是有点恍惚的,一方面很清晰的知道玄灵不是师父,一方面又想万一两者之间真的有什么东西该有多好,就是这样拉扯矛盾的心情,叫他对着玄灵开口的时候都有一点艰难。
仿佛是只要一开口,就会有什么美好的东西跟着这句话消失了,而且是一去不返的,就像是师父,不在这世上了就是不在这世上了。
他低低道:“你想走吗”
“被你用这么个东西拴着,当然是你要去哪我就只能跟去哪了。”玄灵先是没好气道。
她以为梁兴扬会笑着安慰她,就像是这两日以来已经有过的许多次那样,她其实不喜欢那种安慰,那叫她感觉自己是被当成了一个小孩子,可是另一方面她心里又有一个角落是在隐约期待着被安慰的,因为安慰和两个字对她而言本来就是一种很久远的东西了。
只是没想到梁兴扬并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他脸上带着一点古怪的笑意,细看之下那个笑更像是哭。
玄灵很聪明,她一瞬间便知道了这个表情的来由,但是紧跟着便是不解。
为什么梁兴扬过去两日的态度都是那样坚决,是什么叫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是一个轻易会改变主意的家伙,这一点玄灵看得出来,这样的人脸上总是笑着的仿佛是很好说话,可是真要认定了什么你说破大天去他也会带着那种笑容摇头。
玄灵就是讨厌梁兴扬这一点,从见面第一眼就很讨厌,偏偏被他拴在了身边,于是只好肖想着一切挣脱的可能性,譬如说梁兴扬忽然遭遇什么强敌横生不测,那是很好可是自己跟在旁边会不会被认定是同伙从而顺手一并被灭掉所以她又想最好是梁兴扬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为她把这血符自己解开。
那是一种近乎于无稽的幻想,玄灵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真的。
可是现下那竟真的像是要成真了,梁兴扬现在看上去很清醒,可是他问她想不想走。
玄灵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陷阱。
她警觉道:“我想走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来试探我吧”
梁兴扬嘴角的笑意更深一点,那也让他看上去是更加悲伤了。
他低声道:“不是试探,我只是问你想不想走,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会给你解开这道符。”
玄灵睁大了眼睛。
“不过两日的工夫你就改了主意那这两日你是在做什么,在耍我不成”
“你这样想也未尝不可。”梁兴扬低笑。“反正我比你强上许多,就算真是要消遣你你也是无可奈何的。”
玄灵恶狠狠地瞪着他,可是有的确像是梁兴扬说得那样无可奈何,因为梁兴扬的确是比她强了太多,至于她在他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她伸出腕子来,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梁兴扬心底在叹气,不过他还是笑着伸出手去。
手指就要触碰到玄灵的腕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