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优对凌无名其实并没什么太深刻的感情,他对于凌无名全部的印象都来自于文和,而文和看中的人他一向是有些看不中甚至于是有些嫉妒的,那些人都不过是些凡人,他不懂兄长为什么要对凡人那么好。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那小小的锦盒,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作何感想。
他想,也许自己是有些狭隘了。
文优还记得凌无名提起文和来时是怎样的一种语气,也知道这个小乞儿当年流离而无定所,是把兄长视为亲人。他只看不出这小小乞儿也有这样的血勇来,也震惊于梁兴扬竟会觉得此地才是凌无名的安身之处。
无名,无名。
他一生无名。
其实兄长是想过要给他一个名字的,只是小乞儿笑着说自己被叫无名叫得习惯,那时他觉得是这乞儿不知好歹,眼下再读起无名二字来,却只觉得是有些震动。
文优长叹一声,道:“哥哥其实可以算作是为了调查他的死因而死的,但真正杀了他的还是妖皇,我不会迁怒于旁人,若是他能陪着哥哥,想必哥哥也会很高兴的。”
他不说是什么陪着文和。
因为也不过就是这一捧灰,没有血肉,更不会有魂灵。
梁兴扬将锦盒放在了石像之侧,道:“他肯用来生去换的,正是妖皇的覆灭。”
“我不曾想到,他也与妖皇有这等深仇大恨。”文优眉头一动,其实是已经猜到了些许。
梁兴扬摇一摇头,道:“你应该想到的,他口中先生两个字是千钧之重,妖皇要你们兄弟的命,他便想要妖皇的命。”
一个活了几千年却还不会术法的小小尸妖,也会生出这样狂悖的念头来——要妖皇的命。
凌无名自然不曾把这话宣之于口,他一生都是习惯于默默的,然而梁兴扬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深恩无以为报,如是而已。
文优的身子似乎有一瞬的震颤,但是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淡淡应答一声,道:“好,那么今后世上想他死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个他自然是妖皇。
“为了无名”
“为无名为我哥哥。”
此话有些拗口,梁兴扬却听懂了。他的嘴角终于微微勾起一点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唯一一个发自真心的笑意,只是依旧显得苦涩。
文优走到玄灵面前,伸手去探她的腕脉与灵台。
玄灵依旧在昏迷之中,无知无觉。
文优的神情却愈发的严肃起来。
半晌,他转过身,问梁兴扬的第一句是:“她体内的魂魄有些不对。”
梁兴扬不想文优竟能看出这一点来,只细细思量一番之后又觉得难怪,毕竟文优可能是现下世上唯一掌握了离魂之法的妖族,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让文优对旁的魂魄更敏感些也是应当的。
“是的,她的妖魂与另一个人的魂魄紧紧缠绕在一起。”梁兴扬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