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几日,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们一些必要的物资,指引我们穿越森林的道路,我们就可以更早地离开这里,这样你们也安心。”
“如果你们有所顾虑,也没有关系,等雨一停,我们就会上路。”
天空巫女的真诚红鸢感觉得到。
他没有从这群外族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恶意,他们的确不是来抢夺地盘的。
红鸢做出判断。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他说:“我知道迁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听说你们来自遥远的北方,已经穿越了广阔的草原,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也很乐意给予你们一定的帮助。”
“但是,”他话锋一转,“有件事你们必须要知道,穿越这片森林会比穿越草原更加困难,困难得多!”
张天为林郁做了简短的翻译,两人都听出红鸢话里有话,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红鸢用很严肃的口吻说:“最近这段时间,森林里的野兽异常狂暴,一些大型野兽会主动袭击我们的猎人,甚至还会在夜晚主动袭击我们的营地,这是以往不常发生的事,最近却经常发生。你知道岩堡人吗?”
见对方点头,红鸢接着说:“雨季到了,前些日子,在我们部落借住的岩堡人试图穿越森林返回岩堡部落。他们走的那条路无数人走过,之前从来没有出过事,他们却遭遇了多次袭击,死了不少人。”
“就在昨天的昨天,他们被迫折返回来。据他们所说,那些野兽仿佛知道他们要走那条路,集结了一大群,跟不要命似的疯狂扑上来,不管杀死多少,都无法吓退它们。”
说到这,红鸢略显惶恐地咽了口唾沫,他没有亲眼目睹那样的场面,但即便只是听岩堡人的讲述,也足够惊悚了。
张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此言属实,那确实十分反常。
野兽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事实上,乍一下看到用两只脚行走的怪物,哪怕是老虎,也会吓一大跳,何况是一群两脚兽,再凶残的野兽也会退避三舍。
至于袭击人类的营地,集结起来埋伏路过之人,悍不畏死地冲锋陷阵,更是匪夷所思。
红鸢说:“以往每到雨季来临之时,岩堡人就会穿越森林来我们部落借住,我们很乐意收留他们,他们年轻有干劲,愿意承担很多苦活累活。”
“巫婆也说,刚成年的男人未受污染,他们的灵十分纯洁,可以让女人生下健康强壮的孩子。”
“但这个雨季,直到现在,还没有岩堡人到来,一个都没有。莪想,他们一定也遭遇了野兽的袭击!”
张天听懂他的意思了:“你想说,我们在穿越森林的途中,可能也会遭遇野兽的袭击?”
红鸢点头称是:“我知道你们不怕野兽,你们人多,巫医拥有强大的神力,这一路上肯定没有遭受过野兽的袭击。但森林的野兽……它们不一样,最近越来越不一样了,我感觉得到。不要轻视它们,否则会吃很大的亏!”
张天没有轻视的意思,相反,他非常重视红鸢提供的情报。
如果红鸢所言没有夸大的成分,森林里野兽经常有预谋、有组织地袭击人类,那绝对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不过……野兽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吗?
他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越问越觉得离谱。
这个时代的人类尚且不懂得有组织有纪律地进行战斗,野兽不仅做到了,还懂得多兵种协同作战,“空军”和“陆军”互相配合发动袭击,这简直……太假了,和阿巴的故事一样反常识。
但正因为如此,张天反倒觉得可信。
红鸢的语气和神态也不像在开玩笑,张天也想不到他有任何撒谎的必要。
“你们要穿越森林,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物资,岩堡人很乐意为你们带路,等你们成功穿过森林,到达森林的另一边,我相信岩堡部落也一定会热情地招待你们。不过,这是一段非常危险的旅途,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红鸢倒是很坦诚,他其实完全可以隐瞒这些情报,让他们在穿越森林的途中和野兽来一场遭遇战,双方斗个两败俱伤,对河畔部落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是张天,或许就这么干了。
原始人显然还想不到这种计谋。
当然了,在确定了这群不速之客没有恶意的情况下,把情报公开也是不错的选择。
以目前的情况看,野兽才是河畔部落的心腹大患,他们早已不堪其扰。
如果天空氏族能够在穿越森林的途中将野兽一举击溃,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张天和林郁交换了下意见。
“看来这片森林确实不太对劲。”林郁说,“但我们好像别无选择。”
张天明白她的意思,森林是非穿越不可的,只要穿过这片森林和山地,等待他们的就是辽阔肥沃的华北平原。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没有退缩的理由。
张天能做的,是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红鸢不是事情的亲历者,一手的情报还是要从岩堡人那里获取才行,如果能亲眼见识野兽的袭击就更好了。
“一路走到这里,我的族人都很疲惫了。我们不怕野兽,但我们需要休息几天,也需要补充一些物资,最好能有一个足够安全足够舒适的庇护所。”
红鸢是个爽快人,立刻说:“可以去我们部落!你们会得到很好的休息,我向你们保证!”
张天微笑着点点头,这正是他的目的。
……
次日一早,众人启程前往河畔部落的营地。
尽管后人总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其实夏天才最富饶。
头顶上,笼罩着浓郁的树冠层层交叠,树叶已经由春季清浅的绿色变成夏季更深邃的色调;地面上,喜阴的植物在幽暗的林下叶层中肆意生长,蕨类植物尤其繁茂、惹眼,三步一簇,五步一群。
蕨类植物是人们最钟意的食材之一,女人们毫不客气地将之收割,放入背篓中。
鸟儿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小蚊蝇、胡蜂和蜜蜂在林间往来穿梭,蚂蚁在落叶堆上爬行,小心翼翼地避开毛茸茸的跳蛛和行动缓慢的千足虫。
一群蜗牛肆无忌惮地躺在潮湿的落叶堆上,它们很可能日出前就已经聚在一起开趴体了:以一种交配姿势彼此缠绕在一起,灰白色的搅成一团。
蜗牛是不错的小吃,而且吃起来比较费劲,可以让闹哄哄的小孩安静许久,于是女人们也将它们一窝端了。
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穿行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手持赤石的林郁虽然免疫森林里闷热的气温,但无法隔绝潮乎乎的湿气,反而由于她的体温较低,水气扎堆在她身上凝结,走了没多久,衣服就湿透了,轻轻一拧便能拧出水来。
好在,红鸢终于带他们走出了森林。
一条宽阔的河流出现在众人眼前,水流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将森林一分为二,太阳偶尔从阴云中探出头来,河面便泛起粼粼的波光。
这便是河畔人赖以生存的母亲河了。
人渐渐多起来,河面上荡起一条条狭长的独木舟。
这种将树干中心掏空制成的简易小船,众人看着觉得十分惊奇。
爱凑热闹是社交能力发达的体现之一,听闻一群来自遥远北方的异域来客进了森林,没啥事的渔夫都划着船跑来先睹为快。
当然也不乏心怀戒备的人,尽管不是全部,张天仍然感知到了一些敌意。
众人沿着河流溯游而上,随手采集和猎杀途中的动植物,当河畔部落的营地遥遥在望时,今日份的食材也已经筹备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