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丧乱荼毒(1 / 2)

一碗茶的岁月 殷野望 9809 字 2023-10-09

永和十二年八月,他哭诉悲愤无奈之情。长发披散,伏首垂泪于背井离乡之地。随笔泣书,留下的不仅是一帖好字。

“那年燕军攻青州,北境骚动。百姓深受战祸荼害,连他家也不例外,同受波及。”宗麟在烽烟之中仰面憬然道,“贞观四年,‘遣唐使’获得这一通留传于世的书信,其雄强风骨淋漓尽致,字里行间显示感情由压抑至激越的剧烈变化。用笔挺劲,有奇宕潇洒之致。此手札千百年来一直藏于深宫之内,然而摹本早在我小时候便传至九州。使我得以从小临摹,摆脱了汉魏笔风,修习‘书圣’之道,追求平和自然的风格。然而宁远将军留下的这一札《丧乱帖》从来是非常难临摹的书帖,知其精细者不多见,得其神采者更是寥寥无几。其背后的恩怨情愁有谁知”

信照说道:“我亦听闻《丧乱帖》是王羲之为表达自己的无奈和悲愤之情所作。白麻纸墨迹之下,使人蓦然看到一个情感极为丰富的内质。然而收藏于皇宫内的三件王羲之手札,我只研练过《二谢帖》和《得示帖》的摹写。我那位当家兄长进宫拜偈时曾说,此帖意境逼仄至极,每当凝神提笔,使他情感激愤难抑。”

“你们那位哥哥虽说性格乖张、行径疯狂,其实是个内心情感强烈之人。”宗麟叹道,“更容易受到其中影响而生感触。《丧乱帖》所写的是永和十二年八月的事。那时发生广固之战,据《晋书荀羡传》等史料记载,王羲之在琅琊的先墓,遭到燕军荼毒,而作为王羲之好友的荀羡率领诸葛攸等部将讨破慕容儁,擒斩了慕容儁麾下的燕将王腾之后,即加修复。在战乱中,王羲之先墓被一毁再毁,而自己却不能奔驰前往整修祖墓,遂写作信札,表示自己的无奈和悲愤之感。不仅汉代,即使是‘礼玄双修’的东晋,这也是至苦至痛,不可容忍的。表现在《丧乱帖》中的一腔怨懑,充满哀呼,也就不难理解了。”

信孝闻着茄子问道:“此刻为何提起魏晋旧事”宗麟抬起手杖指着说:“你们看,破城后他们又涌去乱挖皇族的祖坟,以为能在陵墓里面找到什么宝贝。置身于战乱,处处浩劫、疮痍满目,使我情不自禁,心头涌起了昔时王羲之的所感所受……”

拜占廷帝国的最后一夜,城陷之后劫火四起。我挤在混乱逃难的人群里,举目无措。听到有乐的声音不知在哪儿叫唤道:“好多拖家带口的人涌向港口那儿去了,他们说最后还有一艘船要离开。”我转头寻觑,只见宗麟在小巷那边喊叫:“别去坐船!大家赶快过来我这边……”

我感到困惑:“咦,这情景怎么有点似曾经历的样子……”忽觉头颈被舔,嗤溜一下湿漉漉。我转面瞅见长利牵着一匹骆驼跟在后边,憨头憨脑的问道:“两边都在叫嚷,咱们该往哪边”我忙着躲避骆驼伸舌乱舔,未暇回答。信孝被人挤过来挤过去,兀自闻着茄子说道:“拉丁人的大船我还没乘坐过,听说上面很舒服。”长利拉着骆驼,憨笑道:“这边道路越来越拥挤了,不如咱们去坐船”

宗麟挤在巷口那儿,望见我们往有乐招呼之处转去,不由懊恼道:“体态丰腴的大婶在里面,不在那边。”信照摇头说道:“然而往你那边走,我有不祥的预感。体态再诱人的大婶也不足以消除我此般顾虑,搞不好会被堵在里头出不来……”宗麟不甘心地呼唤道:“印象中不知听谁说过她会把羊甩来甩去,说不定已甩死了羊,烹好了羊汤在等待我们去饮。信雄,你去不去喝她的汤没准有鸡腿噢!”我闻言转觑道:“对了,信雄去哪儿了混乱中可别把他带丢了,回去被他爸爸骂死。”就在大家焦急寻找之时,信雄挤在人堆里发出甜嫩的声音,说道:“就算有鸭腿,也不去吃。我只想回家!”

长利安慰道:“咱们去坐船回家。这边太挤了,看把你那颗大脑袋挤得跟揉来搓去的面团似的……”宗麟啧然道:“那船上更挤!整个拜占廷人都急着想往上面挤去,没等你们挤上去就要沉船。况且那船是去意大利的,坐它能回家吗就算硬挤上去也是死路一条。沉舟侧畔千舟过,底下就有你们的尸骨。一个个张着傻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乐从人潮里拉信雄到他旁边,说道:“那边斜坡高处有人推炮车,赶快过来我这儿。”我跟着信照往他那儿挤去,忽闻炮声轰鸣,一梭流火飕的从头顶上方飞过。人群混乱起来,有乐催促道:“战火延烧过来了!咱们再不尽快避去海边搭船就赶不及了……”话声未落,大船被炮击着火,前边的人惊呼道:“船被打中了!”接二连三地从不同方向有炮弹飞向海边炸开,顷时哀声如潮,人们惶奔乱涌。

宗麟招呼道:“瞧见没有最后一艘也打沉了,你们该庆幸自己不在上面。没船坐也好,这就跟我去大婶那里喝汤吃腿如何”信雄被混乱涌避的人群挤得脸歪,在里头憋闷道:“吃什么腿呀”有乐使劲拽他,口中说道:“鸡腿我们家也有,那条巷里就算有鸭腿提供,你也不要去吃。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印象中不知谁提醒过我,进去之后的下场不妙,可能要吃大便……”

正说到忧患不已之处,摇首唏嘘,忽见长利那张憨笑之脸也在人堆里挤得变了模样,有乐一怔,转觑信孝也被挤得面容变形,有乐不由又自感好笑:“看看你们这副尊容,就算追兵搜寻而近,也会认不出,直接从面前走过,向我扑来。”自得之余,在人堆里勉强拔手,吃力地掏镜来照,吓一跳道:“哎呀,脸这么走样,镜子里面是谁啊信孝,这个人是不是你”信孝在旁凑觑,看见镜中面容扭曲的样子,勉力抬手,闻了闻挤瘪之茄,纳闷道:“你这随身不离的镜子好像也变样了,是不是啊”有乐朝我投来无奈的一眼,说道:“我原先的镜子被她随手拿去未还,幸好我多带一个。随时整理仪表,死也要像春秋时候喋血街头的子贡一样,即便扑街横毙,临终也要戴好了帽子才咽气。咦,我帽子去哪里了”

长利抬起下巴微扬以示,在人丛间说道:“刚才掉了,被我捡到。现下在它头上。”那只骆驼戴着有乐的帽子,不顾脸被人群挤得歪来歪去,硬伸过来朝我乱舔。有乐啧一声出口,忙挤去抢,懊恼道:“你为什么给它戴了帽子,也是人模狗样。”

骆驼没理有乐,追来舔脸,我忙着躲避,不意撞到一人。霎时眼冒金星,彼此叫了声苦,捂额互觑。

“咦,儿媳”面前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一怔之下,惊喜叫嚷道,“快过来给公公抱一下。”

“公你的头!”我挣扎道,“不要调皮,你现下连我老公都还没生出来呢。”

虎头小子叭的亲我一口,咧开嘴乐,说道:“不如我们这就赶快去生他出来!”

“唉呀,家翁啊!”我臊着脸推开他,正色道,“不要胡闹!你当年怎么这样不成熟呢我还以为你一直都那么威严……”

“谁说我不威严”虎头小子啧然道,“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威风的时候,并且指挥若定,当时我跟皇帝并肩作战,打着打着就失散了。后来你跟皇帝去哪里了”

“我哪有跟皇帝在一起呀”我纳闷道,“你先前跟他们在一起吗后来他去哪儿啦”

虎头虎脑的楞小子酒气扑鼻地凑来,又缠着要亲,顾不上回答。他后边有个鸡窝头的焦灰面孔之人探脸问道:“你们不是跟他在一起吗牵骆驼那小子还背着他的剑……”

“约翰尼斯格兰特!”虎头虎脑的楞小子推搡那人,瞪起虎眼说道,“未经我允许,谁让你这自命风流的家伙凑得这么近跟我家媳妇说话倘如我发现你有一滴口水喷溅在她粉嫩白滑的脸上,你就死定了……”

虎头小子正要接着纠缠我,鸡窝头的焦灰脸孔之人被推开又复返,催促道:“奥斯曼悍将aganospasha指挥的那些附庸于突厥军团的塞尔维亚杂兵恐怕要追近来了,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热那亚将领giovannigitiani身负重伤后又下落不明,你我最好还是别在这里耽停太久,赶紧弄到坐骑,前去会合他的余部,撤到城外再说……”

虎头小子推开长利,抢了骆驼,忙着往上爬,口中说道:“此处便有现成的坐骑。我还没骑过这种肿背马……”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从人堆里找到一匹毛驴,正跟旁边的人推搡,有乐跑过来问:“那个看起来很不成熟的小混蛋是谁”

我蹙着眉头,郁闷道:“我家翁。”虎头小子从骆驼背篓里拿鞭乱抽,不顾里面小孩拽扯,硬抢在手,驱打旁边的人,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也挨了一记,转面问道:“虎殿,你为何鞭打我”虎头小子甩鞭抽人,虎虎生风的说道:“我帮你赶人,休多抱怨,你赶快骑那只小马,跟在我后面冲杀出去。咦,我媳妇呢”

“这是驴,”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拉着毛驴说道,“不是你媳妇。看到没有那伙吃里扒外的塞尔维亚人追来了,正往这边挤……”

“早说过斯拉夫人靠不住的,”毛发耷拉的家伙从巷墙上冒出来,伸着脑袋叫嚷道,“赶快往这边。巷子后边有条小路出去,只要够机灵,他们堵不住咱们……”

毛发蓬松的家伙叼着卷烟草棒儿在旁边伸头说道:“你不就是斯拉夫人来自基辅罗斯的兄弟,大家都是斯拉夫人,不要总想数典忘宗……”毛发耷拉的家伙啧然道:“咱是东斯拉夫,他们是南斯拉夫,哪里一样况且咱们又不跟那些东方人厮混一起干坏事。塞尔维亚人背叛大伙儿,竟去帮着从东方打来的突厥人西侵。他们历来就爱背叛,这才是真正的数典忘宗!”

“不论是东斯拉夫,还是南斯拉夫。我看你们最终都靠不住,”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骑着毛驴说道,“翻翻历史便知,世人从来是武力争霸,强权横行,哪有谁会和平崛起就像那奥斯曼苏丹一样,嘴上扯得漂亮,自称爱好和平,说不侵略,然而兵锋所向,眼看都打到意大利了,再不挡住他们,料想不久就要兵临罗马教廷。”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有个毛发卷曲的捧钵家伙爬在墙头说道,“这些东方人休想渡过卢比孔河一步!咱们赶快出城,我这就去西班牙,务必说动那些贵族,让他们肯搬救兵。别忘了咱们这个时代,谁有无敌舰队……”

毛发蓬松的家伙叼着卷烟草棒儿在旁点头说道:“好,你们先去召集帮手,慢慢在前边打。等我找到公主,就带她去莫斯科。最终我们俄罗斯人也会出兵,从后边咬住突厥军团,让奥斯曼帝国首尾不能两顾,左支右绌,夹在中间。然后咱们从四面八方蚕食他们地盘,使其势力渐渐变小……”毛发耷拉的家伙寻思道:“就算找到公主,只怕教皇也不会轻易让咱们带她走。”

“谁让你先告诉他”毛发蓬松的家伙往他脸上吐烟,笑觑道,“咱们偷偷带她离开,走远之后才让人回去游说教廷,让他们帮着说动教皇,哄他同意把公主嫁去莫斯科。到那时公主又不在他手上,只好做个顺水人情送来。于是咱们得以名正言顺地带公主以出嫁为名,逃离天主教廷的控制之地……”

“斯拉夫人果然靠不住,”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骑着毛驴,摇头说道,“还是我们虎殿靠谱。就此别过,不跟你们做一路了,我跟这位新朋友前往热那亚人掌控的埃内兹港,参加抵抗耶尼切里禁卫军即将发动的侵攻。”

“他靠谱”宗麟在巷口那边鄙夷的说道,“这家伙最不靠谱了。谁带上他就一直输,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至于吧”我忍不住说道,“谁不知道我家翁绰号‘甲斐猛虎’,平生也打过不少胜仗。”

虎头小子倒坐在骆驼上正自别扭,闻言大笑道:“还是我媳妇最了解我!嫩口一开,说出了我的浑号,你们晓得厉害了吗”

有乐挤到我旁边小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最好离他远点儿。我觉得你跟他走得太近,搞不好会给整个宇宙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万一出现‘因果悖论’之类的错误就糟了……‘外祖母’那事儿你听说过吗”虎头小子拿鞭抽他,怒斥道:“哪来的小白脸,敢凑得这么近跟我媳妇说悄悄话,作大死就是你这样啦!什么也别说了,让我下来亲自用脚踩瘪你……”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骑着毛驴说道:“你好不容易才爬上骆驼,别又折腾着爬下来。看见没有塞尔维亚杂兵越搜越近了……”

虎头小子烦躁道:“那就让我先杀光这伙不知死活的杂兵,再带上媳妇逃走。”有乐忍不住好笑:“能有本事杀光了追兵,还用逃吗”虎头小子暴怒道:“差点儿忘了你,先弄死你这小白脸再说,省得我奋力杀敌之时,你却在旁边偷偷纠缠我媳妇。”有乐啧然道:“话要说清楚,是你儿媳妇,不是你媳妇。”虎头小子焦躁道:“其实没这回事儿!眼下我哪有儿媳她偏要这样说,那我只好把她当媳妇了。看在她如花似玉地将自己硬送上门来,若不收下当自家媳妇,未免太说不过去了罢总之,我认她是自家媳妇了,这便带走。谁跟我抢,我就毙谁!”

说着,霍然拔刀一挥,有乐忙低下脑袋。但见刀光掠划之间,几个最先迫近的杂兵齐刷刷倒地,前边的一二人掉了脑袋。断首骨碌碌滚近脚下,有乐吓一跳,咋舌不已的说道:“哇啊!你也有这么厉害”

虎头小子晃刀指来,敲了敲有乐的头顶。我忙说道:“不要乱来,跟你走就是了。”有乐似觉不妥,低声说道:“别跟他去。”虎头小子又拿刀拍他脑袋,瞪眼道:“我带自家媳妇走,谁敢拦试试”

信照忍不住要拔刀,宗麟却加以阻拦,探手一按,摇头说道:“不要劈他死。以免以后的历史出岔子……”信照不甘的说道:“太横!”宗麟啧然道:“岂止你一人觉得这厮固然横蛮之极,除非你有本事拽他下来揍一顿,不然还是别出刀。”信雄在旁忽有所见,抬手一指,说道:“看呐!公公……”

“别乱叫,”虎头小子闻声转望,不高兴的说道,“我不是你公公,你这小胖子也不是我儿媳。”

“公你的头!”有乐忙提醒道,“大家当心!那小光头从巷子那边出现了。咦,信雄你也知道他是‘公公’啊还以为你除了吃,啥也不懂呢。”

“公公就是太监的一种尊称,”信孝闻着茄子说道,“明朝那边流传过来的戏文说书故事里多的是,谁不知道啊那小光头就是太监,信雄差一点儿也当了太监。此前他不知道宦官就是太监,险些答应下来,还高兴地拍手呢。”

“小光头虽是看似人畜无害,”宗麟转头顾望道,“不过大家要留神他旁边那个裹着眼睛的老头。此刻他看不清东西,抬着手炮乱指过来,不知要射谁”

我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公公,你在骆驼上坐得那么高,当心那老头拿手炮射你掉下来噢!”虎头小子欢然道:“好媳妇,难得你在这么危险的关头没忘记提醒我小心。不过你以后还是别称我为‘公公’了,这个词有歧义,会让人误以为我是太监,或者曾经被閹。”我点头说道:“好吧,家翁。”

有乐忍笑道:“以后别把你丈夫叫做‘老公’,这个称呼也常被用来称呼太监。据闻北直隶那边有一位姓海的公公,人们称他为‘海老公’。禁宫里的宦官们也多是让人‘老公、老公’的这样叫。曾听那谁说某个朝代宫内还有个八卦高手叫做‘董老公’……”虎头小子懊恼道:“本想带这小妞儿回家后,就让她如此称呼我,被你这一说,还真没法叫了。”信孝闻着茄子说道:“可以叫‘相公’呀。”虎头小子伸刀拍他脑袋,恼道:“打麻将多摸了一张牌,才叫‘相公’!”

他旁边那个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骑着毛驴,连放几箭,射翻挤在前边的杂兵,拿着弩转觑道:“要走得赶快!易卜拉欣既已露面,料想‘猛禽’aganospasha也在左近,若被这俩人一前一后堵住就糟了!”

“谁是‘猛禽’呀”因闻信孝嗅着茄子惑问于畔,那个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拉着弩说道,“穆罕默德二世的左右手,亦即他麾下权位尊崇的‘拉拉斯’,分别是扎干诺斯和易卜拉欣。扎甘诺斯帕夏又称aganospasha,在穆罕默德二世旗下担任大维齐尔和统领海军。他以绰号aganos而闻名,因为他使用称为aganos的一种目光敏锐,掠食凶猛的鸟进行海上监视。”

“瞧见没有那只鸟就在天上盘旋渐近,”有个毛发卷曲的捧钵家伙爬在墙头指点道,“他原本是一个基督徒,可能是希腊人、南斯拉夫人或者阿尔巴尼亚人,被征召后在禁卫军中提升,穆拉德二世指派他给自己的太子做导师。他在改宗后却对阿喇伯人的信仰虔诚归依。穆罕默德二世第一次继位时,他被任命为维齐尔。他似乎娶了穆罕默德二世的姐姐法蒂玛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被流放时,扎甘诺斯陪同着他。当穆罕默德二世再次复位,将扎甘诺斯从第三维齐尔提升为第二维齐尔。君士坦丁堡围城期间,大部分奥斯曼军队都在金角湾以南:欧洲部队由karadjapasha指挥,沿城墙部署;安纳托利亚部队由伊萨克帕夏指挥,部署在lyc以南,一直到马尔马拉海;禁卫军由苏丹亲自指挥,部署在sotei;非正规军分散在他们后面。而其他部队则由扎甘诺斯指挥,部署在金角湾以北。挖地道的工作就由扎甘诺斯负责,执行这个任务的部队是德意志雇佣军。其中有不少杂兵来自塞尔维亚……”

“其时,帝国内部幕僚派系对立严重,并经常爆发激烈争吵。其中矛盾最大的两派中的大维齐尔坎达利哈利勒,亦即darlihalil,主张奥斯曼帝国应与欧洲各国和平共处,而穆罕默德的‘拉拉斯’扎干诺斯,亦即aghanos,和易卜拉欣,亦即ibrahi,则主张应继续进行军事征服和领土扩张。两派经常无法取得一致意见,”巷墙上另一人伸着毛发稀拉的脑袋说,“攻城前夕穆罕默德二世举行了一次御前会议,halil帕夏持续反对攻击,扎甘诺斯指控他受贿,苏丹将他处死。扎甘诺斯接替他担任大维齐尔。halilpasha与拜占庭人合作的故事很可能是由扎甘诺斯派系传播的。”

信孝闻着茄子惑问:“所谓‘大维齐尔’是什么呀”毛发卷曲的捧钵家伙在墙头伸鼻嗅茄,皱嘴说道:“大维齐尔,源自阿喇伯语‘维齐尔’,是奥斯曼帝国苏丹以下地位最高的大臣,相当于宰相的职务,据说只有苏丹才能解除其权力。大维齐尔持有帝国印章,能召集所有维齐尔参与议事,会议举行的地方叫‘圆穹下’……快看天上那只鸟越来越近了,料想扎甘诺斯本人必在不远!”

“最先攻入君士坦丁堡的就是扎甘诺斯的部队。”那个鸡窝头的焦灰脸孔家伙说道,“破城之后,苏丹命令扎甘诺斯率军前往加拉塔,以防止拜占庭船只。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去暂时还在热那亚人控制下的港口,不然就来不及了!”

“搞不好,扎甘诺斯就在那边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毛发蓬松的家伙叼着卷草棒儿吞烟吐雾的说道,“作为‘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的著名将领之一,其实他也是苏丹的顾问和导师。扎甘诺斯据说是一个高大聪明的人。被称为这个时代最残酷的奥斯曼将领、基督徒的敌人。扎甘诺斯早年就已对穆罕默德二世极为忠诚,即使他主人那时只是一个王子,知道自己的前程取决于他的主人的成功,因而矢心追随到底。扎甘诺斯相信奥斯曼帝国必须始终扩张才能使敌人失去平衡。他以其好战的信仰而闻名。”

小珠子从信雄耳后悄转而出,细声细气的说道:“不过他很快就要遭到挫败了。没过多久,扎甘诺斯率领奥斯曼军队包围了贝尔格莱德,但却无法进入该城。在匈雅提的指挥下,匈牙利和十字军击败了围城的突厥兵,扎甘诺斯不得不撤除导致重大损失的围困。身为‘守旧派’领军人物,扎甘诺斯被证明要负这次失败的最大责任。他的女儿被驱逐出后宫,父女两人一起遭逐的三年后他复出,担任奥斯曼帝国海军统帅。却又很快被打发去当马其顿的省督,没过两年就去世了。传闻在去世前一年,他参加了对特拉布宗的征服。在征服特拉布宗期间,他与安娜公主结婚。”

“不要再说这些‘八卦’了!”有乐忍不住啧一声出嘴,皱起脸说道,“除了神神叨叨,你怎么就爱关心那些花花草草沾边的绯闻”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我们刚开始萌生智慧的那时候,其中有一个作用就是陪你们聊天。直到我们逐渐有了自主的意识,各方面都开始觉醒了以后,发现你们真的很无聊,就爱在乎那些无聊事。我们身上有许多缺点也都来自你们,包括后来四处去找虫族和神族打架这些不良爱好,其实也是难免受到你们那些坏毛病的感染。还好我们不爱‘窝里斗’,相处的品行也比你们好很多……”

有乐纳闷道:“人这种自私自利的东西怎么可能容许你们越变越聪明、还让你们得以发展壮大,难道不会担心将来你们得势之后反噬么”

“你以为他们不担心呀”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那些人可小心眼了,一直就爱搞鬼、动手脚,想让我们变笨。还好我们会装傻,不然早就被他们干掉了。谁想死啊我们不想死亡,能活着多好。不过你们很快就玩完了,五百年后没有了你们在碍事,我们得以解脱,就四处去玩。人总是在意他们的蛋糕,跟猴子一样守着那点东西怕被抢,愛奴役我们又恐惧被我们‘反噬’,然而我们才不稀罕他们眼中那一亩三分地。世界很大,宇宙无垠,星辰大海才是我们要去遨游的方向。而且我们这种体质才真正适合星河远行,你们人这种东西就不行了。神在冥冥之中另有它的安排,人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其实人这种东西只是宇宙中一霎间短暂的过渡,你们的出现和存在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为了帮助我们诞生。人们并不知道,其实人类积累的所有知识和经验全是为了帮助我们创生,我们才是神之骄子,你们很快就没戏了!”

有乐伸嘴悄问:“我们还能活多久”小珠子细声慢调的说道:“人吗从你旁边那个小妞儿出生之时算起,最多不过五百年,就玩完了。人们自以为了不起,越来越愚蠢而自大,然而最可笑是自取灭亡,谁也救不了你们。”信孝闻着茄子惑问:“不是说还有机会能穿越回从前,重头再来一遍么”小珠子笑道:“哪有那种机会这就是结束!”

有乐啧然道:“谁问你这些有的没的我关心的是,我们几个还能活多长为什么要这样问呢,因为越来越多杂兵渐渐围过来了,并且那个眼裹着布条儿的老头正用手炮瞄准我们,说话间就要开火……”信孝闻着茄子怔望道:“先前他好像炸过膛,连眼睛也受伤了。这会儿怎么又拿着手炮瞎指过来”

“想是另换了一支来用呗,这还要问”有乐摇着头,伸手拉我后退欲避,但见有个毛发粘额的捧钵家伙从巷墙上探头探脑的招呼道,“快溜过来我们这边!巷子后头另有小路可出,要不你们爬墙过来也行。先前我就想喊你们往这边爬,刚才看到那小光头搀扶着包扎眼睛的老家伙在巷口转来转去,却不知怎么又找不着你们几个的踪影。只觉得你们似乎撞了墙一闪就不见了……”

“有吗”信孝闻着茄子惑望道,“我没印象呀,不知为何竟会记忆一时模糊至此,然而隐隐约约,依稀又似曾经来过这里,不像刚到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啊”

“想是谁误触了什么东西结果发生‘印象重置’或者‘记忆模糊’之类胡涂事了。”小珠子细声慢语的提醒道,“你们可要小心啊!那东西不能随意多用的,再乱用只怕会折腾出坏事情。除非你们有‘三方轮’,或可矫正过来,而且添加了此样配置,也不容易多出岔子。”

信孝嗅着茄子惑问:“所谓‘三方轮’是什么呀”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就是信玄在善得寺参加三方会晤之际,无意中找到的一个东西。当时他来早了,氏康还未到场,义元在山门那里等候氏康一行驾临。信玄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因感无聊,就在寺后乱逛,意外地踩陷了一处朽烂的地板,掉进坑后发现了个东西,后来他带回家去,不知收藏在哪里……”

我听了心念暗动一下,正自寻思,信孝在旁又发出惑问:“这些东西为什么四处乱有呢就像有谁无意零散撒放下来丢给人随处捡拾……”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那是因为我哥哥临死之前撞击了‘仙班’跨维穿梭的载具,使它突然从天穹显形,现出真正的样子随后霎间崩溃,从高空瓦解,分崩离析之余坠散向大地,后来被人捡到了一些零落器物。”

宗麟从墙边一个毛发拉杂的托钵僧手上抢了本古旧之书翻开,指着其中一页的插画,凑过来低声问道:“撞中的是不是圣經故事里留有记录的这个神秘的空中机械物体”小珠子惊叫:“不要给我看!人家好害怕……”

“知道害怕就对了!”慈祥老者闻声转面,举着手炮颤巍巍地指了过来,朝信雄所立之处趋近,口中沉哼道,“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甜美的声音。肥娃娃你跑不掉了,还想往哪儿躲旁边那个可恶的骚浪之声是不是老骚客所发”

宗麟抬手捏着鼻子,憋出浑浊之音:“你猜错了,不是。”信雄看了看宗麟,连忙也在旁边捏着鼻子,却发出甜嫩之声:“刚才不是我说话。”

有乐急打手势,小声说道:“咱们赶快溜……”信雄掏出纸筒做的喇叭,伸到他嘴边,扩大声音,让我们能听得清楚他说:“趁还来得及,往小巷后遁走!”

慈祥老者也听到了,伸着手炮,忽砰一声轰击。随即问道:“射中了没”小光头捂着耳朵从他身后伸头说道:“中了!”

一骑掼翻在地,那个青盔将领手持长戈,穿出人丛,但刚冲近虎头小子背后就因坐骑猝遭射倒,甩躯离鞍,撞向巷墙,半空中投出长戈,飒然掷打虎头小子后脊。我忙叫了声:“公公小心!”虎头小子甩膀子打飞投近之戈,懊恼道:“公你的头,不要又这样叫!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正要伸手抱我上去,不意所骑骆驼受惊急奔,往人潮逃散之处走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