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议员急忙说:“道阳兄且慢,容我们一点时间。”说完又转向公输然,“公输兄弟,张兄一看就是位忠义仁厚之人,高小姐留下来不会有事的,他日我们打下巫彭山,自然会完璧归赵,你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公输然对鲁班邪教的淫恶之徒是一百个不放心,立即打断陈议员的话,“你不要说了,我是负责人,一切由我说了算!”
陈议员一怔,脸上隐生不快。
高若凌说话了,“张先生,你只须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同意留下来。”公输然大声阻止高若凌,高若凌却坚定地说:“一、须保我清白之身;二、不得让其他教民看到我。”
张道阳始终不温不火,似乎练《鲁班书》的人气度修为都比较深厚,他点头说:“这个自然,公输兄弟,我教中弟兄虽大多淫乱,但我一向洁身自好,你大可不必担心。”
公输然依然不放心,高若凌对他说:“然哥哥,凌儿知道你关心我,但大丈夫应当胸襟广阔,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假如我们都被困此地,别说凌儿性命,大家都会性命不保,更不可能完成你的科考任务了。你该先下山去,再设法救回凌儿才对,凌儿是福是祸全凭你了。”
张道阳啧啧称叹,满意地说:“如此很好,守卫已被我支走,你们速速下山,公输兄弟,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保高小姐无虞。”公输然掏出班母塞给高若凌,拉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放下。
这时,来友将刘夏唤醒,走上前来,拉着举棋不定的公输然往殿外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公输然一步三回头,很快转入通道,穿过大厅,经南生门,过丰沮玉门,沿途竟无一人把守。大家如释重负,今天真是一波三折,原以为大事失败,想不到却绝处逢生。正在这时,一束强光自黄鸟洞所在的崖顶射过来,一声浑厚的钟声打破了巫彭山的寂静,身后顿时呼喝声一片。来友大惊,大声说:“快跑,我们被发现了。”他拉着刘夏,冲入奇门遁甲阵,大家依照原路返回,这次有前车之鉴,幻觉再也吓不到他们,不一会便都顺利穿过了。
这时,几十名教民手持桡木棒冲了过来。来友运起神力,将南生门口的炼丹炉一推,它立时撞入阵中,生死门位置立刻偏转,教民常年穿行阵法惯了,一朝改动,他们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在阵中如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始终转不出来,惶恐之下,有的人竟一头撞上炼丹炉,一命呜呼了,有的人则互相摔打,神情疯狂至极。
后面赶来的教民见状再也不敢入阵,隔着炼丹炉大声叫骂。
来友担心教民发现秘径,不敢自原路返回,他硬着头皮从正东的通道往山下冲去。大家跳下一处阶梯,强光再也照射不到他们,四周一片黑暗,丛林中不时传来夜莺的啼鸣,像人的梦魇声。大家急于逃命,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闭着眼睛往山下奔去,小道建在悬崖峭壁之间,纵在白天,稍有不慎也有掉落悬崖之虞,何况是仅有一轮弯月的夜晚。幸亏来友艺高人胆大,凭借惊人的感知力,总能找对地方。如是奔出半个小时,道路越来越宽敞平缓起来。
大家渐渐放慢了脚步,心中庆幸这条正道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恐怖吓人。
这时,前方现出一片竹林,小道从竹林中穿过。大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原本细微的月光全被挡在了竹叶尖上,在微风中跳跃舞动,美妙绝伦。走在竹林下,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蛐蛐的低鸣声和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
刘夏两度受到重击,此刻头依然晕晕沉沉的,她拉着来友粗糙宽厚但却温暖无比的手,突然有了回到童年的感觉,不禁想起母亲来,她抬起头来对来友说:“小时候妈总说猫死后如果埋进土里,三天后会出来作怪,因此妈总要我将死猫挂在竹枝上。”直到现在,那个“爸”字她依然叫不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家不自觉地望向竹枝,一阵狂风刮过,月光终于从风吹开的缝隙中洒了下来。只见枝叶间挂着成百上千只死猫,它们或瞪眼,或咧嘴,或腐烂得只剩一身白骨。众人齐声惊呼,林中又是扑棱棱的怪响,一队双眼通红的猫头鹰从他们头顶飞过。
狂风很快卷走了月光,竹林再度陷入黑暗。
(封魃吏=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