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郭山河站在丰沮玉门前,香炉已经设好,青烟袅袅。
教民来报,东面山脚约五百镇民安下营寨后,迟迟不见进攻。郭山河暗想,他们果然要偷袭。他走下台阶,穿过奇门遁甲阵,来到悬崖旁,放眼望去,巫彭山苍苍莽莽,一派浓绿,唯独一条白亮的河流贯穿其间。东面山脚下百鸟飞舞,翱翔不下。郭山河心一动,现在是倦鸟归巢之时,如果有秘径,他们上千人行走其间,难免会惊动飞鸟。他绕山顶一周,果然看到天水河前惊鸟无数,对了,他们一定是从此处偷潜上山的。郭山河哈哈大笑,这时,却又见巫彭山惊鸟四起,山林摇动,似乎镇民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杀向了巫彭山顶。郭山河大惊失色,转念又想,巫彭山面积广阔,山势险峻,毒物众多,他们不可能从四面上山,而且至少需十万人才能有这等声势,一定是他们的障眼法。郭山河回头看了看曾困住他几天的奇门遁甲阵,计上心头,当下返回丰沮玉门,念动咒语。
而在巫彭山下,高靖也在催动唤兽大法,刚才的惊鸟便是他驱动的。一千余人聚集在天水洞外,伐木挑土,他们要堵断天水河一段时间,以便一千余人顺利入洞。西天最后一片霞光隐去了,百鸟欢腾的巫彭山陷入了寂静,天水河岸边也堆积起足够的木头与土块。陈议员一声令下,众人开动,将岸边的土木推进了天水河,河道狭窄、水流舒缓的天水河很快便被阻断了,洞口的水位迅速下降,很快便干涸了。陈议员领先策马跃入河道,冲进了天水洞。公输然等人连同一千余镇民紧跟进去。天水洞十分宽敞,足以容纳一千余人。这时岩洞口的水开始倒流,大家急忙沿阶梯往山顶攀去,走在后面的人都被水淹了,他们手拉手,不至于被河水卷走。陈议员、公输然走在前面,他们回头观望,只见队伍排成一列,人挤人,绵延几里地,而倒流的河水漂浮的九黎人尸体,也是密密麻麻,蔚为壮观。很快,大家抵达了阶梯顶部,命人架上云梯,由陈议员、李清洪带领镇民悄悄爬上了巫彭山顶,公输然、科考队员、梅山教民、来友、刘夏、吴天良、王二狗和封魃吏断后。
陈议员爬了上去,只见月光之下,巫彭山寂静无声,炼丹炉又恢复了最初的排列。陈议员窃喜,看来郭山河的人全被吸引到东面小道去了,今晚只要先占据山顶,埋下伏兵,待郭山河返回,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大事就可成了。他欣喜地走到奇门遁甲阵前,静等队伍集结。
很快,山顶便聚集了六七百余人,再也容纳不下了。陈议员招招手,命先行上山的镇民穿过奇门遁甲阵,来友在路上已经说明了穿越阵法的要领与注意事项。镇民们鱼贯而入,天水洞中的人全部缓缓攀上了山顶。镇民们全部穿过阵法还需半个小时,封魃吏无聊地坐在地上玩起小石子来。
公输然隐隐觉得不对劲,巫彭山太静了,就如上次他们来时一样,难道又是一个陷阱?突然,封魃吏哦哦狂叫起来,王二狗急忙前去制止,却见封魃吏的嘴、脸、双手沾满了鲜血,朝他跑来,王二狗失声大叫:“救命,不要杀我!”来友反应极快,一掌打在封魃吏前胸上,封魃吏嘭地倒在地上,又一跃而起,站在他身后的刘夏也失声惊叫起来,原来他的背部也沾满了鲜血。封魃吏并不攻击人,只是发出哦哦怪叫。
公输然大叫:“不好!地上全是鲜血!”大家这才发现大量鲜血自奇门遁甲阵中流淌出来,已经漫得平台到处都是。血从何来?大家心惊胆战。
来友跃入高空,望向炼丹炉群的对面,刚才进去了几百人,对面却不见一人出来,他落到地面,急忙挡住入阵镇民,大叫:“停止入阵,我们中埋伏了!”镇民慌乱起来,但环顾四周,并无敌人,不安地议论纷纷。
来友说:“阵中有古怪,谁愿与我进去看个究竟?”
高靖、扶流汉跳出来,大声说:“我去!”
来友点点头,三人结伴闯进了奇门遁甲阵。一入阵中,三人便不能互相照应了,景象也大不相同。高靖小心地按照步法往前走去,突然,前方出现十只鬣狗,嘴角残留着几片肉渣和血迹,龇牙咧嘴地盯着他。高靖明白这只是幻觉,径往鬣狗走去,鬣狗看似很意外,往后退了退,朝他大声叫唤。高靖只当看不见,迅速转入中宫。鬣狗突然发力,扑了过来,高靖条件反射式地伸手格挡,顿觉奇痛无比,鬣狗已经咬住了他的手臂和双脚。高靖鲜血直流,大惊失色,阵法中的险境不是幻觉吗,怎么变成真的了?难道是郭山河在阵法中暗藏了野兽?他左臂运起巫力,两指插入鬣狗眼中,鬣狗眼球立即碎裂,但鬣狗仍不松口,高靖疼痛难忍,左手抓住鬣狗的颌关节,用力一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鬣狗颌关节顿时断裂,它终于松开了口。高靖双腿相交,一个回旋,脚下的鬣狗也被甩开了。
高靖心中明白,之前进入阵法的镇民肯定也以为危险只是幻觉,毫不防备,就被这群凶残的鬣狗咬死了。他不再停顿,念动唤兽大法咒语,全身有如筛糠,急速旋转。鬣狗围在一边疯狂吼叫,声音渐渐低缓下来。来友和扶流汉也受到了鬣狗攻击,正在危急之时,鬣狗受到高靖召唤,放弃攻击,全部往高靖身边聚集,不一会,竟多达三百只。这时,刚刚还寂静无比的巫彭山虎啸狼嚎,众林摇动,一层层树叶翻飞,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山顶涌来。
镇民们仓皇四顾,只见山下冲上来无数猛兽,老虎、野狼、鬣狗、野猪,数量多达几千只,他们引颈高吼,把巫彭山顶围得严严实实。阵中,高靖大喝一声,手往黄鸟洞一指,只见群兽齐往黄鸟洞冲去,声势之壮,数量之众,若惊涛骇浪,冲刷而去。
却在这时,黄鸟洞至炼丹炉群的道路两侧蓬地燃起两排熊熊大火,将巫彭山顶映照得恍如白昼。群兽惊见火焰,急忙收势,冲在后面的野兽收不住脚,跃上前面野兽的背部,层层叠加,足有四层,它们挤在一起,引得冲突四起,刚刚还齐整的群兽互相撕咬起来,不一会便死伤一片。兽中之王老虎抓住时机欺凌弱小,吃了它一生中最丰盛的晚餐。
高靖法力再高,也改变不了野兽的天性,他叹一声,沿原路走出了阵法。扶流汉和来友早已出来,全身是伤。扶流汉最惨,裤子被撕咬得支离破碎,几乎不能遮羞。
公输然大声说:“看来,郭山河已有精心准备,今晚一场血战不可避免了。”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必怕他。”陈议员说,又高声喊道:“弟兄们,阵法中的猛兽已被驱赶,大家随我杀入黄鸟洞去!”
镇民们信心恢复,又蹿入奇门遁甲阵,往对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