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劲点头,随从关了房门。
廖劲看着男子,眸中多了些不解,“长安急招老夫为何?徐国公大晚上来驿站却让老夫有了些猜测……”
男子便是张楚茂,“廖副使此行辛苦了。此次让你回长安,是有件事要你作证。”
廖劲微笑道“大捷之事?”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张楚茂点头,“若老夫为北疆节度使,愿意支持廖副使立功。”
“功劳老夫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
“道理!”
张楚茂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的很是开心。
“你要道理?”张楚茂笑道“忘了告诉你,你那儿子犯下大错,受贿三万余钱。”
廖劲愕然。
儿子在外地为官,父子二人难得一见。每次书信往来都是好好好。可没想到竟然……
这事儿他无法去求证,也无需求证。
廖劲抬眸,平静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张楚茂动了动脖颈,斗笠上的雨水滴落下来。他沉声道“老夫只要大捷,成,老夫在此发誓,此事将石沉海底,否则老夫一家死无葬身之地。不成……老夫家中的几个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若是他们被流放某处,老夫想来会痛彻心扉。”
廖劲默然。
张楚茂微笑,“黄春辉老了,你的资历却无法接任节度使,若是换一个不知底的人,他会如何待你?”
廖劲揉揉眉心,低下头。
张楚茂的嘴角微微翘起,“如此,老夫期待着在北疆与你把酒言欢,告辞了。”
他开门出去,一股子冷风就卷了进来。
廖劲坐在那里,沉默着。
……
大清早赵三福就来了。
“廖劲上午就能到长安。”
杨玄站在树下,怀念着当初一家子在这里的热闹时光。
“张楚茂没动静?”
赵三福摇头,“没盯住他。”
“娘的,张楚茂会无动于衷?”
杨玄知晓张楚茂的大捷是弄虚作假,可没有证据啊!
此事要想寻找证据,最好的证人便是前锋的将领。
赵三福摇头,“他不会无动于衷,可谁能证明他的大捷是假的?”
他的事儿多,随即走了。
“这是没人管?”朱雀问道。
“一家四姓如日中天,皇帝态度不明,谁管?谁管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接近午时,廖劲入城了。
他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进宫请见。
宫中来人,让杨玄进宫。
这是杨玄第一次去见皇帝,不,伪帝。
“荆轲刺秦王,弄死他!”朱雀有些小激动,“来个斩首战术,随后天下大乱,你再打着奉天靖难的旗号……哇哈哈!”
一路到了宫城外,杨玄情不自禁的揣摩了一番地形,琢磨着如何攻打最方便。
“跟着来。”
跟着内侍,一路看着宫中的情况,杨玄幻想了一下当年孝敬皇帝在宫中行走的画面。
到了大殿外,廖劲已经先到了。
“廖副使。”杨玄行礼。
廖劲温和的道“年轻人要打起精神来,不过却不可冲动。”
他要妥协?
杨玄心冷了半截。
里面出来了一个内侍,却是见过一次的韩石头。
韩石头淡淡的道“跟着咱来。”
二人一前一后进去。
宰相和尚书们都在。
张楚茂也在,一脸谦逊的模样,多半是刚被夸赞了一轮。
皇帝……伪帝看着神色平静,脸颊竟然长了肥肉,可见日子不错。
左相,右相……
杨玄惊鸿一瞥就扫过了这些重臣,随即低头。
皇帝淡淡的道“人都齐了,此次大捷如何,诸卿问问。”
郑琦微笑,“徐国公战功赫赫,想来并无什么疑问。”
王豆香冷冷道“捷报说徐国公此战杀敌千余,损失三千。”
“北辽凶悍,前锋轻敌,以至于开战就损失不小,后来将士用命,老夫领军赶到,敌军这才败退。”
张楚茂遗憾的道。
好演技啊!
杨玄想到了自己看的那些影视剧,所谓的影帝在这位徐国公的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可以理解,别人演戏是恰饭,这位演戏是杀人。
王豆香说道“此事北疆应当知晓,廖副使来了,还请为我等解惑。”
廖劲上前一步。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张楚茂含笑看着他,笑的格外的温和。
王豆香眸色一闪,心中暗骂。张楚茂若是不心虚,只会无动于衷,无需看廖劲。
他这么一看,分明就是有鬼。
廖劲被他说通了!?
杨松成在看着陈慎,笑的很是云淡风轻。
陈慎少见的出言质疑张楚茂的大捷真实性,否则此刻张楚茂早已挂着北疆节度使的头衔出发了。
可阻拦一时有何用?
杨松成谋划此事多时,为此让张楚茂领军前去报复北辽。可张楚茂那个蠢货却不争气,一战打的损兵折将
若非如此,他怎会令人寻到了廖劲儿子的错处,随后令张楚茂去寻廖劲,一番威胁利诱,达成此事。
陈慎看了杨松成一眼,眸色平静,恍如一口幽深的老井。
廖劲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大乾三年十一月,徐国公领军五万出击,随后遭遇北辽大军。”
张楚茂的嘴角勾起,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娶了一个颍川杨氏的女人为妻。哪怕他不怎么喜欢那个规矩多的女人,但他不缺女人,供着那个女人就是了。
廖劲继续说道“五日后大军回返,随即告捷。北疆的斥候此战一直在周围游弋,得知了经过……”
张楚茂想到廖劲即将成为自己的副手,难免谋划了一番。廖劲的儿子回头还得令人把他带的更坏,最好五毒俱全,如此,以后廖劲自然对他俯首帖耳,如此北疆便能成为铁板一块。
廖劲看了他一眼。
“斥候回报,此战前锋遭遇北辽军,一触即败,随即大败而溃……”
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楚茂眯着眼,等待后续。
廖劲抬头,目光炯炯,“昨夜,臣宿于驿馆,有人寻到了臣,说臣子贪腐,必然被流放。若是臣今日证实大捷为真,臣子可免除责罚。臣夙夜难眠,国与家,孰轻孰重?”
杨松成看了重臣们一眼,那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你这个蠢货!
张楚茂浑身打颤。
廖劲斩钉截铁的道“此次出征,徐国公兵败!”
殿内安静的和宗庙里一样,每个人都像是牌位,木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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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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