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长安城中却不安静。
宵禁令早就没了,金吾卫巡夜也不再捉拿那些犯禁的行人,而是抓贼。
此刻大多人都在沉睡,可长安城中不少地方却是灯火通明。
酒楼,青楼,逆旅……三个地方最是热闹。
而宫中却显得格外冷清。
数骑疾驰,打破了这片宁静。
到了皇城外,一人下马,大步过去。
“紧急军情。”
皇城上垂下一个箩筐,来人把奏报放进去。
晚些,韩石头被叫醒,奏报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了一眼,心中微冷。
叩叩叩!
他叩击寝宫大门。
“谁?”
贵妃醒来了。
韩石头说道:“娘娘,紧急军情。”
“二郎!”
“二郎!”
“嗯?”
皇帝从梦中惊醒,“何事?”
“石头在外面,说是有紧急军情。”
贵妃找来外衣为皇帝披上。
随即,寝宫们被推开,有宫女进来点燃几根大蜡烛,有人送来热茶等。
韩石头进来,皇帝揉着眼睛,“是哪里的奏报?为何不等明日?”
韩石头低着头,皇帝自嘲道:“看来,朕的运气不大好啊!是何处?”
“建州。”韩石头说道:“叛军勐攻建州,石逆亲临城下,三日破城,淳于孤战死……”
“这么说,石逆要兵临关中了?”
“已经兵临夹谷关了。”
夹谷关,便是关中面向南方的关隘,易守难攻。
“还好。”皇帝轻松一笑,“天明再议此事。”
……
淳于孤战死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淳于氏。
“谁都知晓,建州守不住,皇帝却令十二郎去,这是要逼着淳于氏往建州投人手,投钱粮。老夫,没投!”
半夜,淳于氏的议事大堂内灯火通明。
一个个管事,一个个老人坐着。
淳于山坐在上首,“不是老夫吝啬,到了这等时候,淳于氏必须用一人之死,来令天下释然。”
一个老人说道:“家主的意思是说……天下人的怨气?”
淳于山点头,“江山板荡如此,谁的责任?为尊者讳,帝王不可提及。那么还有谁?梁靖,谁都知晓那是帝王养的一条狗。那么,归根朔源,那些人会看到南方不堪一击的背后,是府兵制糜烂。府兵制为何糜烂?土地兼并。而兼并土地最厉害的,便是世家门阀。”
“用十二郎之死,让淳于氏暂时从舆论中脱身,这是十二郎出发前老夫和他说的话,他,答应了。”
众人默然。
“建州一破,随后关中迎敌。”淳于山说道:“夹谷关险要,叛军不可能攻破。故而,咱们还得要与皇帝虚以委蛇,明白吗?暂时,别把事儿往他的头上扯。”
“是!”
众人起身告退。
淳于山走出大堂,深吸一口气,看着夜色,说道:“江山轮流做,李氏,是不是该滚了?”
……
第二日,叛军兵临夹谷关外的消息传遍了长安城。
长安震动。
连黄春辉都掩饰不住好奇,“叛军竟然这般凶勐吗?可惜不知与北疆军比较起来会如何。”
黄露回来了,“阿耶,朝中据闻在商议让谁去守御夹谷关。”
黄春辉说道:“能打的不多了,张焕算一个,不过,他自从从南边回了长安,便一心想躲避,不肯沾染这些。那么,还有谁?”
他摇摇头,“这些老夫管不着,不过,趁着最近没人管老夫,大郎,令他们准备马车,老夫这几日出去转转,好生转转。”
……
窦重!
皇帝力排众议,再度启用了败给李玄的窦重统军南下,扼守夹谷关。
据闻窦重当朝跪下,落泪,发誓人在关在。
皇帝亲自下来扶起他,给了定心丸:窦重的一个儿子将会尚公主。
亲家,还想啥?赶紧去为朕杀敌吧!
等你回来就让他们成亲。
这份恩宠令人眼红。
窦重带着大军出发了。
有心人把目光转向北方。
观州归降的消息传来,皇帝震怒。
但也只能是震怒。
随后雄州就成了重点。
精兵强将纷纷调派而去。
南方叛军兵临夹谷关,北方杨逆兵临雄州,一时间,长安城中人心惶惶。
第一次,有人在市井破口大骂皇帝,骂他昏聩。
此人当即被抓。
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皇帝果断的勤政了起来,连续三日召集群臣议事。
三日下来,皇帝有些疲惫,托病缓了一日。
有快马出了长安城,直奔燕山。
燕山,常圣已经回到了观中。
“真人。”
李正来了。
“师弟。”常圣微笑。
谁都知晓,李正这位宗室子进建云观的用意,便是监控。
李正说道:“先前宫中来人,提及当下局势,问观中可能出些钱粮。”
他看着常圣,心想不知陛下在想什么,竟然和自己曾经的追随者要钱。
关键是,常圣可以用方外人不干涉外事的态度,婉拒此事。
李正做好了辩驳的准备:当年你跟着陛下可不是这样的,杀人放火样样精通,现在你装什么出尘啊!
“好。”
李正有些蓄力已久,却找不到目标的空虚。
他竟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