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仕途之道来说,唐智生做的没有错,有了这样一份联合签名,他就等于多了一条保命符,将来就算蒋介石想找战败的替罪羊,也不会再轮到他的头上。
但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命令和举动,各部队的军长和师长都清楚的知道。大势已去,死守南京战场这样一个誓言,早已经成了一碰就碎的肥皂泡。
这些部队地指挥官,这些高级军官,有相当一部分人。
在唐智生开完作战会议后,连部队都没有回,就直接逃过了长江,根本没有通知自己的部下!就连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最高指挥官桂永清亦在其列。
比那些临阵脱逃的将领们稍稍好一点的是,桂永清大队长还是派人通知了自己的手下一声!
就是因为这样,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高级军官们相继逃亡的时候,教导总队的各团团长,还在指挥战斗,在十二日晚八点三十分,桂永清和相当一部分国军高级官员,已经乘座小火轮逃过长江地时候。
四个团长和特务营的营长邱起楼,还在紫金山开会,共商抗战计划。
直到晚上十一点钟,四个团长和特务营邱起楼营长才得到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在这个时候,大势已去!
十五万装备精良,又占据了地利,还拥有充足补给又不是孤立无援的中国军队,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有足足几万部队。都乱哄哄的跑向了下关。
因为在那里军长和师长们,早就准备好了战败后渡江用地小火轮。而这些军长和师长大爷们的手下,听说长官往那里撤退,就自然而然跟了过去。
最可怕的是,在战前唐智生这个总指挥官,竟然没有像谢晋元和马兰推测的那样疏散民众!南京地市民看到部队都往下关移动,天知道有多少南京市民,也跟着这些部队向下关的方向跑。
可是防守长江门户的三十六师,接到的命令却是只有长官部和三十六师,能够从下关撤退。
在一片混乱,一片歇斯底里的自相残杀当中,就是在长江边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操起了武器,疯狂的对着自己人扫射。
就是在这场刚刚开始不久,主帅就跳出了战场离开了棋盘的战争当中,核心人物已经做出了逃跑的表率!不知道有多少为了抵抗外辱,而走上战场拿起钢枪地热血男儿,在这样的大混乱中,倒在了自己人的枪口前。
而那数以十万计的难民,望着长江天险,更是发出了绝望的哭叫。
在十三日凌晨,日本军队成功的追到了长江边。
就是在这样退则无可立锉之地的绝境当中,中央教导总队的四位团长,各自为战,在长江边上顶着敌人轰炸机地反复轰炸,和数倍于己地日军展开了最激烈,也最悲壮的血战。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直属特务营营长邱起楼,最后全身是伤,但是却依然手持军刀,昂然屹立在长江边上,在他地脚下,倒下了十二具被他以“武士道”精神相激,放下了步枪,和他对拼刺刀的“武士”!
在邱起楼的脸上,他们看不到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无奈与浓浓的留恋。
“匆匆,太匆匆啊!”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就是带着一丝轻叹,邱起楼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留下了他在这个疯狂的世界,这片血与火交融的战场上,最后一个思念:“别了,马兰。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因为我的死,而有特别的……悲伤!”
就是抱着对马兰的思念,遥遥回忆着那张清秀中透着几分英气的脸,想着她的坚强与坚韧,想着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美丽,邱起楼终于被死神轻轻的抱进了怀里,被他缓缓的带着飞了起来,飞向了那遥远的,美丽的,再也没有战争,再也没有了硝烟与鲜血,只有鲜花与真善美的天堂。
面对这样的英雄,面对这样纯粹的武士,日本军队对着邱起楼那战死沙场,依然屹立不倒的雄伟身躯,默默敬上了一个军礼。
然后他们绕过了邱起楼,绕过了这片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激战中,横七竖八的留下几百具尸体,给了他们太多震惊的小战场。有一名上尉甚至在邱起楼的身边,插上了一面国旗。
这样后面的任何一支部队再追上来,看到这面太阳旗,都会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这样的话,他们都会小心翼翼的绕开!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在中国军事舞台上崭露头角,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凌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这支装备最精良,训练最严格,作战能力最强的中国部队,在长江边上全军覆没!
面对这样的“战果”,一直大谈南京保卫战固若金汤的中央广播电台,那个声音甜美的女播音员闭上了嘴巴,而日本军方控制的广播电台,却在连夜播放着他们辉煌的战果。
就是在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里,不知道有多少中国军队在长江边上,被打散了编制甚至是被彻底全歼,更不知道有多少中国军人死在了自相残杀,或者是跳进了长江里,最终活活淹死。
“为什么?”
马兰终于松开了咬住雷震胸膛,已经咬出血痕的牙齿,她痴痴的望着雷震,痴痴的问道:“我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按照计划,是应该撤到湖南进行修整的。
是那个唐智生找到何应钦,报纸上说他们吵架都吵到了蒋委员长那儿了,硬吵着把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留在了南京,参加南京保卫战。
记者们还把这件事写成了美谈,可是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唐智生这么拼命的吵,终于把我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留下了,难道就是为了在逃跑的时候,看起来场面更壮观一点,人死得更多一些,在没有任何掩体也没有了退路的战场上,回头拼死作战,死得更惨烈一些吗?!”
“还有蒋委员长,我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人,哪个不是您的学生,哪个不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啊?您如果真的不打算拼死抵抗,为什么还要把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留在南京?您既然已经决定,把部队调到湖南,为什么耳根子那么软,软得经不住别人的软磨硬泡?”
马兰嘶声哭叫道:“这种国难当头,别的部队拿的都是半薪,只有我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能拿到全薪。
别的部队连步枪都发不全,我们清一色的德国进口武器,弹药消耗多少都无所谓,我们所有人都是您嫡系中的嫡系,甚至有人认为,我们就是您的御林军。
您平时对我们那么好,给了我们这么多的照顾与特权,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您却不拉我们这支部队一把,任由我们全军覆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