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他现在有求于我,有求于江家,他想要让她妈妈入温家的祖坟,如果没有江家做后盾,你以为他就算在努力又有什么用?我能帮他达到的目的,你能吗?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永远都是!”
“呵……”终于明白这一切纠葛的源头,她不由得苦笑了声,想起那个温柔的傅妈妈,她缓缓闭上了眼,几近认命大明地师。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肯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回到温家,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努力的往上爬,他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为了他的母亲。
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赔上了他的尊严,赌上了他的命运,也牺牲了他们的爱情。
命运弄人,从开始到现在,所有人都不过是颗棋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江清璃说的没错,她能为傅丞熙达到的目的,能给他他最想要的东西,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并非颜家不如江家权势大,而是她没有一个有雄厚背景的爹,颜安东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如果没有绝对的影响力,傅妈妈要入主温家的祖坟不过是个空头支票。
只是她没有想到,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最残酷的现实,也敌不过那虚无缥缈的权势地位。
也许她真的不了解傅丞熙,又或者说,从来就不曾猜透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当年江清璃没有谋划那一场骗局,她没有用那双腿留住傅丞熙,那么她和他是否还能走到现在,是否还能坚持着彼此十几年的爱情白头终老?这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有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而她不过是他攀上巅峰途中的一段风景,他想要爬得更高,就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下一个他遇到的人不是江清璃也还会有别人,他们之间的结局,早就注定了会是这样,即便没有江清璃的出现,没有那一出骗局,到头来也还是一样。
江清璃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导火索,十几年情深,竟敌不过一场骗局,更敌不过残酷的现实。
原来,是她错了,那么多年错付了自己的感情。
如今恍然大悟,犯傻的却从来都是她自己。
也许她应该庆幸,庆幸彼此已经分开,不用再承受当年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只是这样残酷的大彻大悟,也还是让她痛得有些彻底。
她一个人唱着独角戏的爱情,到了这里,真的应该画上终点了。
这场戏落幕的时候,她是该有多幸运,满席空位上,竟还有一人,陪她到最后。
大彻大悟之后,还有人伴在她身边,她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轻笑了声,再睁眼的时候,那双澄澈而空灵的琉璃眸子,依旧萦绕灼灼之光。
移开眼,她静静的落在江清璃那张美艳的脸上,凉薄的娇颜上掠过淡淡的讽刺和释然,“江清璃,谁是失败者还未定分晓,傅丞熙能为了你这双腿留在你身边,能为了权势和地位伴你左右,以后也还会有别的女人踩在你之上助他青云直上,你这般算计傅丞熙,把爱情建立在利益和权势之上,我等着看你最终的下场。”
站直身,她骄傲的看着脸色渐变的女人,戏谑的扬起唇角,“爱情从来就不需要算计和利用,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轻嗤了声,她转身离开,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恍然想起那一个从来不掩饰自己心思的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五年的时间去遗忘一个男人,一段十几年的感情,已经足够了。
沧山泱水,不负情深。
站在走道上,她朝人群中看去,人群之中正和发话的墨绿身影,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几乎是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她。
隔着一段距离,她安静的站着,看着他跟身旁的人说了几句后朝她走了过来,威武凛然的身影,那熟悉的容颜,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行而过,让她想起了好些年前,西藏遥远的蓝天和那翻转的转经筒。
她终于想起来,那一次军事游戏测试的时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远在五年之前,那遥远的高原之境,那虔诚礼佛的天路上。
那一年她十八岁的成人礼,她自己独自一人背着背包坐上了去拉萨的火车,虔诚的踏上了那条礼佛的天路,为她深爱的那个男人挂经幡祈求祝福。
踏进那片苍茫的雪域之山,似乎不论走到哪里,抢先映入耳目的都是猎猎作响五彩缤纷的经幡阵,蓝天白云之下,葱绿青翠的草原之上,飘扬点缀着这些鲜艳的色彩,倒是让人少了些许对高原反应的恐惧和不安。
这里的天空比任何一个城市的天空都要深远,头顶飘游而过的白云也任何地方更接近凡间,视野所到之处没有灰黑的乌云,也没有喧嚣嘈杂的水泥城市,远眺的是那挂着白雪的雪山,近看的是草原上稀疏的帐篷和各式藏式的佛塔。
挂经幡在藏地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有些地方甚至还保留着一百多年前的经幡,在山上到处可见重重叠叠挂在一起的经幡,蔚为壮观。
为了去林芝的苯日神山挂经幡,她翻过了5013米的米拉山口,那个时候大雪纷飞,遍地洁白,尤其还是在七月的季节里,是为奇观。
远眺神山高耸入云,还有许多像她这样的信徒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叩长头,转山。
请了经幡后,她自己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从谷底爬上了神山的悬崖挂上去,并没有借别人的手代替,那一天的时间,与她同行的还有几个藏族的女孩和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本来有些高原反应,她几乎都忘记了那一路的艰辛,下山的时候还虔诚的去转了一趟山,归来时仿佛有些明白仓央嘉措的诗里所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天在大昭寺里,她去转那一圈转经筒的时候,又再度遇到了那两个在林芝苯日神山遇到的士兵,他就站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脚步,一圈一圈的转动着那沾满了酥油的转经筒。
西藏的日照把他晒得比现在黑,柔软的军帽压在头上,看起来似乎貌不惊人,而她却注意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是藏族人,比起其他的小伙子看起来帅多了。
那一年,他为他们的老班长到神山祈福,而她千里迢迢过来为傅丞熙祈福,连着两次都能遇到,不能不说是个缘分。
只是没想到,一别多年,转山转水转佛塔,他们又再次相见。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错过,她也不愿错过。
看着那温柔走来的身影,仿佛和记忆中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渐渐重叠,剥去了那斑驳的痕迹,留下的是那闪闪发光的内里,灼烫着不易见的心。
莫名的,她朝他温柔的笑了起来,明媚而灿烂,仿佛这一场相见,等待了太久,又仿佛,那心底缺失的一角,终得圆满。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他伸过手,把她搂入怀里,那温柔的动作,软了她整颗心。
女人就是这样一个善变的动物,谁对她好,她就能死心塌地的对谁好。
所以总会有人说,在感情里,女人是感性的,男人是理性的,到最终受伤的总是女人。
“没事,走吧,我们过去吧,我有点饿了。”搂上他的腰,她稍稍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好。老佛爷那边刚叫我们过去呢,走吧!”搂着怀里的女人,他无视周遭那艳羡的眸光往第二桌走去,宽阔的臂弯恨不得把那性感的裸露遮个严严实实。
在看到她穿这套礼服出现在玄关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尤其是那胸前有意无意泄露的风光,更是让他恨不得把全场的男人都赶了出去,他低估的除了她美丽之外,还有那介于妖娆和清纯直接的极致媚惑。
老佛爷右手旁已经有人让出了两个位子,现在是用餐时间,中式风格的酒桌避免了到处去敬酒,也避免了混乱的场面,酒桌上的交谈倒是没少过,国宴级别的餐点摆满了大圆盘的转盘,琳琅满目的珍馐让人看了食欲大发!
看到他们过来,老佛爷朝颜情招了招手,坐入她旁边,刚坐定便看到身旁的男人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盘子,盘子上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却是餐桌上所没有的,这样的特殊待遇,顿时让她尴尬的笑不出来了。
“丫头,你们也吃点东西吧,刚刚喝了不少酒,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的,奶奶!”点点头,颜情转头朝身旁的男人瞪了眼,小声嘀咕:“首长,你搞什么特殊待遇啊!”
“吃你的吧,别说话。”说着,他拿过叉子递给她,挑了挑眉示意她吃东西。
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她低头看了看盘子里不知道打哪里弄来的菠萝糖醋排骨炒饭,心里一阵感动,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记得她的喜好,而她对他似乎用心的地方并不多绝望之链。
内疚隐隐袭来,她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餐点。
一旁的老佛爷看着这“特殊待遇”微微愣了下,转头看向一旁的周国敬夫妇,一脸笑意的问:“丫头怎么这么喜欢吃酸的,不会是……”
“嗯?奶奶你说什么?”抬起头,颜情咬着唇不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她说了什么,脸一红,尴尬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桌子底下,她没好气的踢了某人一脚,原本准备看好戏的男人被她这么一搅和,外加那懊恼的瞪眼,不得不站出来澄清:“奶奶你别乱想,我家宝贝平常吃东西偏好酸的,他们是无辣不欢,她是无酸不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都什么解释,怎么她听着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老佛爷笑得一脸深意,在场的都是家族里的人,老佛爷这么一说,谁都心知肚明,身为当事人,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越来越觉得,首长大人整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有意误导别人!
低垂着眸,一旁的老佛爷不时找了话题和她聊,没有逾越也没有聊到尴尬的话题,气氛倒是很轻松。
不喜欢吃肉,她一边拿着叉子叉了块排骨往身旁的男人嘴里送,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米饭,满桌的珍馐对她来说倒是不及这简单的一盘饭要有吸引力。
几乎是习惯性的,他从她手里把叉子绕了过来,乖乖的把那沾着米饭的肉吃完。
本是很普通的一幕,然而落在别个人眼里却成了震惊不已。
顾黎臻和老佛爷互看了眼,再看看满桌子家人那惊讶的神情,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从小到大不沾酸的小公子,怎么这会儿这么听话了,最让老佛爷印象深刻是小时候让那家伙吃一瓣橘子都能追着满院子跑,长大以后更是有着各种洁癖,尤其是从部队回来后,简直成了挑剔,这么和谐的一幕,倒是让他们觉得恍如隔世!
果然是遇到冤家了,老佛爷笑着朝顾黎臻点了点头,也不戳破,甚至是不忍心去打扰这和谐的一幕。
宴会到了后半场,老一辈都离席去了偏厅休息喝茶,年轻一辈的也到了另外的偏厅,不喜这种场合的有些用过餐后提前离开。
送了爷爷上车,颜情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昏黄的灯光下,墨绿的军装之上,那灼灼泛着金光的领徽有些刺目。
她抬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像只猫儿似地仰头看着他,晕晕然的开口:“我们回去吧!这种场合……应付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累!”
刚刚几位官员过来敬酒,连带着她也被敬了几倍,而且还都是白的,连带首长大人的那一份,数量真是不少,这会儿她几乎站都站不稳了,若不是他在一旁扶着,她这会儿还真躺地上去了。
“好,我们回去了!”点点头,他带着她王停车场走。
刚准备上车,一阵恶心感直袭而来,趴在路旁吐了一阵,她有气无力的看着一旁满脸心疼的男人,接过他递来的瓶子漱了口,嘴里忍不住嘀咕:“以后生日不要这么折腾了,多遭罪。”
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心疼的拧着眉:“嗯,听你的,以后不会这样大张旗鼓了。”
这一次的寿宴,其实更多的是打着寿宴名义的见家长形式而已,是隆重了点,但更多的,他是想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颜家还有一个四小姐,而这个四小姐,会是他们周家将来的公子夫人。
回程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的闭着眼休息。
车里开了轻微的音乐,她仔细听了听,是仓央嘉措一首诗改编的歌曲。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