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是你,还是我”
“总把距离改变”
“是这一座墙。”
他在这写着,一旁的修聚精会神地看着,眉头紧锁,口中也在一同低声念诵。
“这就是龙语魔法中的石墙术了。”
诺曼写完之后,把那张纸递给了修,上面的子句间还有他特意标注出来的符号,“有记号的地方,需要进行一定的停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要能够理解这句咒语的内容,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他看着修如获至宝一般接过自己手写的这张纸,低头研究起来,但是修绝对想不到,这其实并不是龙语魔法。
诺曼再一次地忽悠了他。
事实上,龙语魔法确实存在,在和龙族相处的那段日子里,诺曼对于龙语魔法也确实有相当的研究,不过龙语魔法并不适合修。
因为太难了。
用圣殿骑士团的话来说,龙语魔法部都是文言文的小诗,学习古语对于这些人类来说都是如此困难了,更何况学习文言文?他们并没有龙族那样得天独厚的语言环境和漫长时间,硬要跨阶学习龙语魔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而诺曼现在给修的,是圣殿骑士团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法术领域所尝试做出的突破。
他们称之为“新魔法体系”。
在圣殿骑士团的研究中,龙语魔法相较于人类魔法体系各有优缺点:龙语魔法的优点在于他们不需要被冗长的神明体系所桎梏,每个个体都可以学习魔法,缺点是他们学习魔法的难度和所需要消耗的时间,相比起人类来要多得多;人类魔法体系正好相反,他们的优点在于入手难度低,只需要懂得简单基本的古语意思就可以开始施展法术,学习成本和时间成本都低,缺点则在于冗长的神明体系。而圣殿骑士团所研究出来的“新魔法体系”,则是尝试着去结合两者之长,尽量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目的。
他们采纳了龙语魔法不需要神明体系的优点,同时对该体系进行瘦身、简化,用他们所称“现代诗”的方式来取代学习难度巨大的文言文诗歌体系。这样一来,新魔法体系既不会被神明桎梏,大幅度提高人们成为法师的可能性,又不会因为难度太高使得人们学几十年才能入门。
如果说法师社会职能的转变是这场魔法革命的发动机,那么新魔法体系就是发动机的能源,只有两者都具备了,这场圣殿骑士团所期望的魔法革命才能高效地发动起来,在诺曼短暂的生命中达到他和圣殿骑士团所期望看到的效果。
不过愿景是美好的,这个法子究竟有没有效,还是要实验结果如何。而修,就是这个实验的那只小白鼠。
“这个古语是什么?”
“这是‘骼’,一般和‘骨’连用,两者在一起就是骨骼的意思,也就是我们身体内部支撑起我们整个身体的所有骨头的集合。”
“为什么这里要加个‘是’?直接说,‘石,是墙的血肉’不行吗?这两个古语发音实在太像了,我根本分不开,一念起来直接就混成一团了。”
“咒语就是这么写的啊,难道你还要问问魔法面包咒语的创作者,他为什么要写出那样的咒语来吗?至于发音问题,这两个古语的发音确实一样,只是在音调上有所不同,这一点我在教你拼音的时候不是已经着重强调过了吗?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们现在再来重新学习一次……”
……
一个新咒语的学习,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修从白天一直学到晚上,中间还尝试着施了两三次的法,却没有一次成功的,诺曼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新魔法体系失败了,还是说是修太笨了、始终无法消化这个咒语的关系。
他们在这里实验新魔法体系,营地中的其他人则是在指挥下忙碌地工作了一天,到了晚上总算能够歇息了。
晚餐自然也是有人按时做好了。
那位侍奉在修身旁的女生名叫奥菲利娅,据说是修小时候的邻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直和修以兄妹相称。
她在晚餐做好的第一时间就过去把晚餐端了过来,在他们吃完后又把晚餐端走了,一副任劳任怨地辛勤妇女模样。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始终老是控制不住地往诺曼身上飘来,倒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偷看诺曼,不过诺曼一天下来都没有看过她一眼,这让她到后来眼神有些许的幽怨,收诺曼餐盘的时候,还轻咬了一下嘴唇,腮帮子气得微微鼓起,诺曼则只当看不到——自从植入了爱神神血之后,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惯不怪,擅于无视了。
夜晚的营地上人们不再忙碌地工作,终于安静了下来,隐隐还能听到四周围的虫鸣之声,再有就是眼前修的念念有词了。
“是墙的谷歌……估给?固格?……”
修还在纠缠于发音,诺曼却觉得发音可能并不是重点——和他相比,发音不标准的法师在这个世界上太多了,但是他们不是都能顺利地施展出法术来吗?重点应该是在别的方面,比如说对于咒语意思的深刻理解。
不过他也不好说,因为他的猜想也是未得到证实过的,他们现在在做的正是实验过程,一切都有可能,说不定修的想法就是对的呢?所以还是让他自由发挥去把。
诺曼这么想着,伸了一个懒腰——他现在这具身子确实太弱了,同一个姿势保持时间长了点都会觉到难受。
在伸懒腰的时候,诺曼的脑袋也跟着晃了晃,视线正好从一旁的阿翠弥希娅脸上扫了过去。
她今天一天都跟在他身边,寸步没离开过。
诺曼的动作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站在阿翠弥希娅面前,对她说道:“你要试试吗?施展出这个法术来。”
阿翠弥希娅看着他,一言不发。
诺曼把自己的脸慢慢凑了上去,离阿翠弥希娅的脸越来越近,最后两人的鼻尖之间只剩下最多一个指节的距离,他才停了下来。
现在,他连阿翠弥希娅的眼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了。
奥菲利娅在一旁死死地盯着这里,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死命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
“试一下嘛~”
诺曼用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说出了这句乞求,尾音拉得很长,气息喷在阿翠弥希娅的脸上,仿佛能够借着气息感受到对方脸皮的弹性。
阿翠弥希娅依旧面容不改,一副家人死光光的扑克脸,但是气息却是突然急促紊乱了起来。
诺曼能够感受到她鼻腔中加剧的气息拂过自己的嘴唇。
阿翠弥希娅突然动了。
她从诺曼面前一个横身走了出去,背对着诺曼声音低沉迅捷地发出声音来。
“是石,是墙的血肉,是岩,是墙的骨骼……”
诺曼悠然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的声音,视线逐渐集中在了她的右手上。
“……是这一座墙。”
当阿翠弥希娅的声音部落地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周宁静。
只是在池塘边,忽然吹过一阵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