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在尚书台里找一个公认的事儿妈,肯定非华歆莫属。
华歆,字子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子鱼。
虽然年纪也不算大,过完正旦才33岁而已,但华歆在士人中的辈分却相当之高,他早年拜在已故的太尉陈球门下,与郑玄、卢植等人是如假包换的同门师兄弟。
老师是死于诛宦事业的三公重臣,名垂青史的士人典范;师兄们也个个是海内闻名的大儒,有这样的出身背景,华歆的仕途注定是不可限量的。
先帝刘宏去世不久,华歆便被大将军何进征召进尚书台为郎,与他同一批入雒阳为官的还有河南郑泰与颍川荀攸。
三人现在分别是董相国跟前的红人、黄门侍郎和尚书郎,非要比较的话,华歆这个尚书郎在其中居然还算混得最差的一个
究其原因,华歆此人虽然受教于大儒,身上却实在没有什么令人心折的才气可言。
可能是因为,在陈球被宦官处死后,作为弟子的华歆一直被打压,没有入仕的机会,只能在当地县衙当小吏谋生。如今三十多岁才正经踏上仕途的华歆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不知变通。
在旁人看来,说好听点这叫匠气十足,不好听就是死较真,与他同属一曹的尚书郎无不怨声载道,纷纷表示有这样的同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要知道,能到尚书台为郎的,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学问高深,很少有他这种实干派作风,彼此之间在一起工作,互相看不顺眼是理所当然的,华歆不受同事待见也正常。
不过,华歆的这种死板性格和县衙为吏的经历,倒是让他在尚书台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中如鱼得水,至少工作一贯勤奋认真,从来不会喊累去摸鱼。
“伯绪,你负责的州郡考核还没做完吗左丞急着要呢。”
华歆走了过来,他是目前为止,徐嘉树见到的唯一一個没有在身上额外添衣服的人,老老实实穿着官服挨冻,说话间嘴里吐出道道白气,像个刚刚完事儿的老烟枪。
就是不知道他是维新派还是守旧派,徐嘉树又不由自主地想这些有的没的。
“在做了在做了!”
见华歆没有提起案几上那堆橘子皮,桓阶暗暗松了一口气,有徐嘉树这个外人在,华歆收敛了许多,至少没有当面指责他趁机偷懒。
“很快就送过去!”桓阶答道,
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华歆这才作罢,淡淡地与徐嘉树客套几句后,便回去忙了。
“伯绪这么怕他干嘛”,徐嘉树好奇地问道,这倒不是他在拱火,而是作为同僚,桓阶在华歆面前表现得过于卑微了,实在有些不正常。
“首先,我这不叫怕!”,桓阶举着手指,纠正徐嘉树的错误说法,“这是尊重前辈,华子鱼年过三旬,我让着他是应该的!”
“然后,然后”
桓阶突然语塞。
“然后”
“然后他背景大得很,我惹不起”,桓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手上却还不忘再抓一把橘子,“我的举主孙太守正在鲁阳,不夹起尾巴做人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