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稍加考虑之后,下令道:“找个由头把下人奴仆全部杀掉,袁家五十多口先软禁起来。”
自从正旦那天起,每往东线派出一支西凉军,他的安全感就要减弱一分,今天借着武库遇袭的名头,把最大的威胁袁家控制起来,能让他放心一点。
“遵命。”
李儒的回答在空旷安静的掖庭显得格外刺耳。
沉默像潮水一样涌来。
最近一旦从后宫妃子的温香软玉中抬起头,董卓就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进入雒阳以来,自己做过的每一次选择。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是不该分封太守,还是不该废立皇帝
一桩桩一件件,一直追溯到驻马夕阳亭的那个清晨,自己遥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雒阳,单纯地想在这场风波中博取一些晋身的资本。
那时谁也没想到,宫中大乱,大将军与宦官同归于尽,天子与陈留王流落民间。
而等待他的,是马上紧贴着相依为命的两个孺子,是通往至高舞台的入场券。
“文优”,董卓难得喊一次李儒的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董卓的声音微弱得像是自言自语,落在李儒耳中却如针刺。
“舅姑以为,这至尊之位是小儿的游戏”这位西凉儒生少见地激昂起来:“玩腻了,说声我要回家了,就可以从从容容地去带孙女”
天下没有这样的事!
你要拿起刀,用血来告诉所有人,违抗你的代价!
敢直视你的,你要剜掉他的眼。
敢非议你的,你要让他永远沉默。
因为你已经赌上了所有,财富,名誉,还有自己家族世世代代的血脉,任何想夺走这个位置的人,也要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切掏出来,拍在桌上。
因为这是对九州万方的唯一献祭。
提起孙女,董卓浑浊的目光恢复了些许清明。
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文优说的是”,董相国鲸吞了一口掖庭糜烂的空气,“趁着今晚,把城中高门大户一并搜捡了,日后迁都也方便。”
“哦”,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子师、荀慈明、蔡伯喈这些人就免了。”
毕竟是自己人嘛,总要展现一下优待的。
其实以李儒的看法,士人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但自家岳父刚刚才展现出孤立无援的可悲样子,现在自己再去告诉他:算了吧,你提拔的那群人没有一个是站在你这边的
恐怕不是很合理。
而且,眼下这群人已经是能找到的最优人选了,天底下通晓儒学的人里,有资格当牌坊又愿意当牌坊的就这么几个,总不能真的随便找几个田间老农来当三公吧
谋士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知道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不仅不能说,还要始终摆出一副“优势在我”的样子,给自家主公做好心理按摩。
“遵命。”
李儒转身离开,偌大的掖庭又只剩下董相国一人。
此夜,雒阳城中大户纷纷遭劫,家破人亡者不可胜数,尸体多到无法同时掩埋,便就近丢在洛水中。
三月春,洛水鱼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