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话 斩龙剑(十四)(2 / 2)

赫然笑了笑,说道:“那我靠的,也并非拳法。而是坚忍与思念,心心相印,拳拳入骨。”

此时的赫然又展露出了那种想要找寻什么,不死不休的气势。沈赤侯看着赫然,不禁露出了尊敬的表情。

赫然也凝视着他,忽然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沈赤侯沉吟着道:“我家乡的女朋友,我当初很喜欢,但可惜是个烂库当,大我三岁又人尽可夫。我的两个女同事,年纪尚轻,有比我更好的男人等着她们。如果我死了,我只求你帮我做件事。”

赫然道:“你说。”

沈赤侯道:“我只求你放过徐乐和陈晖洁他们六个人,他们是无辜的。好女人该找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过好平安的一生。”

一听到“孩子”这个词,赫然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忧伤,哽咽许久,才说出一句话:“好,我答应你。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赤侯道:“你说。”

赫然仍带着哽咽的语气,说道:“我有个儿子在这个世界,至今仍未找到。如果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请代我向他道歉。”

沈赤侯这才知道,方才赫然哽咽是为何,他的“思念”又是为何。

“好,我答应你。”

二人对视,然后他们就已出手,同时出手。

沈赤侯立刻催动“红温境”,将心法与源石魔法结合,罡风缠绕在了周身,凌厉无匹。

他知道这一战无论是胜是败,都一定是段很痛苦的经历。他只希望这痛苦赶快结束,所以每一招都几乎已使出全力。

而赫然的军技拳,走得更多的是诡变一路,沈赤侯从赫然的走位中发现,他正是当初假扮成陈杰,与陈晖洁对战的那个人。他步若游龙,气息稳定,而每拳却重如炮弹,狠如黄蜂。

当暴戾对上巧变,唯有以一力降十会。

赫然知道,虽然沈赤侯现在毫无招式可言,但决不能被沈赤侯“红温境”的拳打中一次,哪怕是被擦破一点皮,罡风也会顺着血管逆流入动脉直至心脏,那种死法,一定会很惨。

“红温境”是简家拳的最高境界,而这最高的境界又可细分为天地人三阶。

人阶,以红温加持,双拳携带罡风,招招式式均可贯穿。被击中者宛如被十万个乌兹同时平a,体内的经络和血液流动顿时紊乱,瞬间沦为废人。

地阶,即舍去了原本的招式。简家拳与赤霄七式不同,拳法体系中并没有严格的招式要求,凡实战均讲求随机应变。达到地阶的武者,便已舍弃招式,招招均为普通拳。

地阶与人阶最大的区别,便是罡风传递方式的不同。地阶武者不仅能靠双拳传递罡风,更能将罡风蕴于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之中。当对手击打到地阶武者身体的各个部位上时,罡风便会从受击部位倾泻而出,随武器倒灌入对手体内。沈赤侯,便是“红温境”修至地阶的武者。

而天阶,属于存在于简家拳武者心中的一种理想概念,即便是简兵安本人,终其一生也从未修炼至天阶。

起初赫然觉得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最多是“人阶”强者,所以他辗转腾挪寻找沈赤侯拳法的破绽,十合下来,以击中其右胸一次,腹部一次,脸颊一次。

此时的沈赤侯,脸上已被赫然的快拳开出了一道血口,胸口受的重击也让他五脏六腑难以平静,十合结束拉开距离后,他终于吐出血来。

赫然看着吐血的沈赤侯,感到有些地方不对劲,再一看自己的双手,鲜血如细线般迸射而出。

沈赤侯的心在渐渐下沉,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师父说的话:

以不变应万变。想要取胜,最先要做的,就是学会坚忍,学会挨打,而真正的惊雷炸响前,总是无声的。

你要记住这点,因为你看起来虽沉着,但心怀热血,我相信你在三十岁前必能参透本门拳法,扬名全炎国。但如果你临敌之时自乱阵脚,忘了这一点,那死的就是你了。

青砖白瓦的老平房,阴郁的古树,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树下,向少年谆谆告诫。这样的景象,重新浮现在沈赤侯面前。

脸上的鲜血已经止住,留下了红黑色的印痕。沈赤侯擦掉了嘴角的血,面露平静,凝视着眼前的赫然。

赫然看着布满鲜红的双手,只觉得无形的罡风束缚了周身,就像是强劲的角马被巨鳄撕咬着拖入河水,剑鱼被大白鲨啃住了腰。

然后沈赤侯的双拳,赤红色的壮汉携着青灰色的罡风,就象是喷发的活火山一样,向他压了下来,避无可避。

“我就要死了吗”赫然喃喃道。

我的妻子温柔而贤惠,我的大儿子聪明又可爱。因为我的错误,小儿子已不在人世。我度过了一生之后,穿越到这个世界,只为见上小儿子一面。

他为什么会败

他虽然败了,但赫然儿子却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而赫然也一定能见到他的儿子。

一定能见到。

因为就在罡风袭来的那一刻,忽然有股力量从左侧袭来,如严冬里的星火,迎在了罡风面前。这一丝星火,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化解了沈赤侯最后一击。

沈赤侯的面前,除了赫然,多了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两个小丑。

“难道是赫然的同伙”

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脸,浪人的脸。

“徐乐!”

徐乐面带微笑,看向身后的赫然,说道:“赫然,还认得我不”

赫然耸然动容,因为他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立刻叫了出来:“乐哥!赫然小弟见过乐哥!”

沈赤侯早在看到徐乐时,提前收住了拳劲,从空中翻了一圈,如燕子般落向地面。他平定了内息,但惊讶也挂在了脸上:“徐乐,你们俩认识”

徐乐道:“岂止是认识,我算是他的前辈。赫然是现任阿戈尔的乐信使,而我,是前一任阿戈尔的乐信使。”

沈赤侯道:“怪不得你叫徐乐,原来是这个意思。”

徐乐面露难色,说道:“这件事,我本不愿说的。赫然,你说说你儿子怎么死的。”

赫然见徐乐这么一问,眉头紧锁,过了半天小声蹦出了几个字:“……顶死的。”

徐乐怒叫道:“大点声!大伙听不见!”

赫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是个混蛋!我把我儿子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