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個星期以前的王文漢一定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但現在的他,只要對著鏡子看一看就能知道為甚麼,所有工廠裡的員工都和他一樣是老實人,他們只想過上好日子,讓自己愛的人不再挨餓受凍,不再煩惱明天。這份渴望單純,卻淪為高層圖謀奪利的手段。而底下這群無權無勢的社會底層面對這等欺昧良心的作為只能選擇視而不見。不是他們昏庸愚昧,也不是他們助紂為虐,而是當良心和生存只能擇其一時,他們做了大部分人都會做的選擇。
王文漢這才明白,自己也不過是大環境底下的犧牲祭品,頓感一陣灰心喪志,興起一種再怎麼樣也鬥不過他們的頹喪心情,當下竟閃過一走了之的念頭。
隨即那芳渺倩影取代頹喪灰心,無論如何,都得把妻子的事情搞清楚,至於結果如何他自然不敢多想。距妻子走上二樓也有一段時間,眼看可能已經追丟,只是眼下工廠人來人往,要如何潛入而不被發現,當真讓王文漢這丈二神罡摸不著頭緒。
茫然四顧,發現自己不小心躲進廁所的工具間,但見抹布掃把、水桶畚箕橫躺地上,一件騷臭的清潔裝備掛在右邊牆壁,想來此間廁所之前有人定時清洗。
王文漢望著那件清潔裝備,靈機一動,不做多想,拿起那騷臭衣物就往身上套,穿戴完畢,雖然那衣物袖子褲管過長,看起來頗滑稽怪異,但情急之下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掩護,戴起清潔隊的臭帽子和那也不知用過多少遍的衛生口罩,硬著頭皮,壓低帽沿,舉步出間,邁步上樓。
時過多時,王文漢來到二樓時,早已不見伊人蹤影,不由得心下大急,所幸身上那件清潔裝備將他褲子上的尿騷味「合理化」,工廠工人也以為他是請來的清潔人員,讓他就此蒙混過關。
找遍了二樓各房各間,始終不見潘玉蓮和那陌生男子,來到樓梯口正打算往三樓找去,卻聽樓梯口旁的辦公室裡傳來一對男女的對話。
但聽一男人說道:「其實啊!當我看到你和王文漢一起出現公司聚餐的時候,我就覺得老天真是太浪費了,怎麼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面。」語氣淫穢,但仍聽得出是主管林嘉信。
那女人說道:「原來你早就開始注意我!那你打算把那坨牛糞怎麼樣啊」門外王文漢一聽,渾身一震,是玉蓮!
這話說來略帶嗲音,卻恰到好處,極其撫媚,只要是男人聽了皆為之銷魂,說不出的舒服受用,但聽在王文漢耳裡卻彷彿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喪曲。
又聽林嘉信笑道:「我對美女向來都是過目不忘的,況且妳老公知道了我的一些秘密,我就順便救你脫離苦海囉!放心吧!檢察署裡有我的朋友,他說會親自審理這個案子,現在我只要一個通訊過去,要妳老公去哪裡就去哪裡……」接著淫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個貞潔悍婦,沒想到也是個小壞蛋啊!」
潘玉蓮嬌媚說道:「你今早打通訊給我,說你有救那坨牛糞的辦法,我就知道你想做甚麼了啊!」
「現在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接著是一陣衣物摩娑的聲音,姦夫喘息,淫婦呻吟。
門內春光滿室,門外怒火沖天,沒想到多年夫妻只是一場外表純情平靜;事實上醜惡不堪的騙局。所有的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共度艱辛的虛偽,全在世上板蕩昏亂下充分展現。
王文漢緊握雙拳,腦內一片空白,只有全然怒意,當下只想衝進去殺了這對姦夫淫婦,正準備舉腳踹門。
卻聽門內林嘉信突然喝罵道:「媽的!你這臭婊子!」隨即啪的一聲,伴隨著潘玉蓮一聲痛哼,顯然是被賞了一耳光,所有春聲艷息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