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角落里正在织网的小蜘蛛出神。
这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房间。
左右两张床,统一的蓝格子床单,有一张陈旧的桌子,桌面整齐的摆着几本书。
分别是《织梦者》,《虚伪的世界》和《怎么与人沟通》。
这几本书,赵启已经翻了很多遍。
悠扬的古典音乐已经响了很久,声音从铁栅栏门外传进来。至于声音的来源,赵启猜测应该是外面某个挂在墙上的扬声器。
一定是质量不好的劣质货,因为经常会有沙沙的电流音。
这里是监狱。
404号监房。
《虚伪的世界》这本书里说过,如果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待了太久,又无法离开,那么就会逐渐遗忘过去。
就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记忆。
对此赵启深以为然。
他真记不太清楚过去的事情了。
就记得,他杀了人,然后被关到了这个监狱。
再也没有出去过。
赵启有一个哥哥,最后一次来看他,还是在三年前。
对于哥哥,赵启倒是记得很很清楚。他们兄弟长得很像,关系一直很好,完全就是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
不过现在来看,坐牢除外。
赵启这时候扭头看了看床边墙上的数字。
上面写着35,095。
前一个,是他被关在监狱里的天数,每天赵启就会在上面增加一。
后一个,是哥哥最后一次来看他,距离现在的天数。
“你哥,早把你忘了!”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闭嘴老痒!”赵启头也不回的警告了一声。
那声音不服气,低声嘀咕道:“我是让着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你再说一句,我就宰了你!”
“……”
老痒是同一个房间的牢友,不知道本名叫什么。老痒这外号还是赵启给他起的,因为这家伙嘴欠,皮痒,揍过好几次了,嘴贱的毛病却是一直不改。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伴随着滚轮滚动的声音和脚步声。
“饭来了!”
老痒起身走到门口,果然,从下面的送饭口,塞进来两个盘子。
盘子里是米饭、土豆和一些菜。
谈不上美味,至少饿不死。
送饭的狱警不说一句话,送了就走,天天如此。
“吃吧。”
老痒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拿起他那一份低头猛吃。
赵启从床上下来,拿起筷子也往嘴里划拉。
而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奇怪,今天收餐具的来早了。”老痒又嘀咕了一声,加快了吃饭速度。
赵启也觉得奇怪。
但他奇怪的是,外面的脚步声,听上去不对劲。
那声音,感觉有点杂乱,似乎走路的人踉踉跄跄,快慢无序。
脚步声在牢房门口停下。
下一刻传来了钥匙插入牢门锁孔,扭动锁芯的声音。
这让赵启和老痒都愣住了。
自从他们关进来到现在,牢门还从没有被打开过。
无论探视还是送东西,都是通过牢门那边的小窗口。
今天这是怎么了
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诡异感。
这种诡异感,不是来源于对方那僵硬的表情和诡异的像是四肢折断后行走的动作,不是来源于身上恐怖的伤口和正在滴血的衣角,而是来源于对方额头上的一只眼睛。
这个人,有三只眼。
那眼睛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邪性。
古怪的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愕然,似乎觉得,能在这里看到赵启和老痒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没有说话,而是猛地张开嘴,嘴角裂开的角度,足以塞进去一个人头。嘴里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突然快步朝着这边冲过来,
赵启甩手将还剩一半米饭的餐盘甩到对方脸上。
趁着餐盘混淆对方视觉,赵启已经是箭步贴身,将手里的一根筷子插入对方额头上那只眼睛里。
整根没入。
动作一气呵成。
咣当一声,这人倒在地上,血从伤口里涌出来。
而就在这个人倒在地上的同时,整个监狱似乎中断了电力,好在不到两秒钟,应急灯亮了。
老痒凑过来,问咋回事。
“这人脑门上,咋有个眼睛”
“你问我,我问谁”赵启觉得老痒就没有说过一句有用的话。
都是一起被关在这里,你不知道,我就能知道
随后,赵启想到了什么,看向门口。
牢门大开。
他看了看,立刻往外走去。
“别,你这出去,算……算是越狱。”老痒提醒了一句。
“越狱怎么了老痒,你也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我再待几年就能出去了,我才不要犯错误。要去你去,我不去。不过我劝你也别出去,咱们最好把门关上,躺床上睡觉……”
“老痒,你就是个废物。”赵启没搭理老痒,径直走到门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
老痒畏畏缩缩的站在那边,应急灯照射下,老痒的影子投在墙上,似乎有点颤抖。
“我是让着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老痒低声嘀咕,嘴硬,却是眼睛都不抬起来。
赵启笑了笑,挥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
睁开眼。
赵启猛的坐起身来。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粉红色的壁灯让这里的一切都蒙上那种容易勾起生理的颜色,身下的床铺很软,旁边有个东西也很软。
然后赵启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一个被窝里,还躺着另外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女人。背对躺着,曲线玲珑。
“我不是越狱了吗”
赵启喃喃自语,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就记得从牢房里走出来,过了一条走廊,沿路见到很多血淋淋的尸体,然后突然就在这里醒了过来。
“我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赵启严重怀疑。
旁边的女人睡的很沉,一动不动。
这给了赵启时间,思考现状。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赵启突然头痛欲裂,许多记忆忽然像是开闸泄洪一般轰进脑子里。
“我,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