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那一伙人从刚开始还有力气嘴上逞能,到后来逐渐没了动静,甚至只能无力地蜷缩在地上护住腑脏和头部,以免受到一些无法挽回的伤害。
李卫看了半天,见八爷没动作,实在忍不住了,试探着开口问:
“爷,您是怎么想的呀”
“要是真打算让他们闭嘴,要不咱就多叫点人来收拾收拾得了,如今这不上不下的,他们若没死,后头再把挨打的事情给推到江南那群狗官的头上,恐怕……更难收场啊。”
胤禩眼睛都没斜一下,淡淡说:
“你小子怕不是真心想让我找人来收拾他们吧。”
李卫的小心思被戳破,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
他当然不想让邬思道这伙人死于非命,毕竟李卫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洪灾和贪腐的受害者,甚至李卫的经历比他们更加曲折凄惨。
虽然贝勒爷和福晋答应了那两个江南来的盐商,可李卫还是觉得,以这二位主子的脾气,应当不会如此轻易地为了敛财而包庇贪官污吏才是。
他不清楚缘由和目的,只是这么觉得。
又看了会儿,等到那帮壮硕汉子们打完,啐了地上几人一脸的唾沫星子后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胤禩才伸手拍了拍李卫脑袋上的瓜皮帽。
“现在才是时候。”
“走吧,先看看他们是不是来告御状的那伙人,若当真是,再看看邬思道此人品性如何。”
“是杀还是留,就像当初福晋把你们捡回府上一样,总得先考量考量,是不是”
说完,胤禩抬脚便走,李卫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追上去。
胡同口。
地上挨过打的一群人各个哀鸿遍野,似乎是想惨叫又没吃饱,连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打着滚发出细微的求救声。
可惜,这里虽然属于富庶的内城,却又是内城里穷人最多也最乱的所在。集市上手脚不干净挨打的人多了去了,没那么多好人路人帮忙请大夫,生怕惹上一身骚。
一个块头比其他人稍大些的少年忍住疼痛,说:
“邬兄弟……你,你那腿……比我们都严重,要不你先去找个医馆看看……”
他看着身旁抱着一条腿不住打滚、脸上已经疼出了豆大汗珠的少年,格外不忍心。
因为那个邬姓少年的腿刚才被一棍子砸了个正着,如今连腿的姿态都已然扭曲,铁定是已经断了!
其他人虽然也多多少少受了伤,但好歹年纪都大一些,起码是有十五岁的,只有邬兄弟一人才年仅十岁,年纪小了,挨打时都要吃亏得多些。
邬姓少年以狠绝的毅力咬住后槽牙,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
“我,我没事,你们谁还能动弹的,去找人报官……就说咱们上京告御状被人报复,请京城的衙门做做主,要是衙门不做主,咱们爬也得爬到皇城根下头,击鼓鸣冤去!”
一旁众人见状差点没哭出来。
他们抹了抹脸,艰难爬起身来,歪七扭八地互相搀扶着就要往胡同外面走,却不曾想刚出去就撞见了两个人。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说要去告官找衙门。”
一个显然是八旗主子模样的年轻人背着手缓缓靠近,面色轻松,似乎根本不把众人那或血腥或惨烈的伤势放在眼里,只微微侧头问:
“是打算去哪个衙门步军统领、五城司坊,还是顺天府衙门”
“找得到路么”
“光有一身硬骨头,你们如此横冲直撞,在别处或许有用,可是在京城里这样做,怕是官还没告成,自己就先被衙役给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