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1 / 2)

第129章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夜晚来临后,山里的暑热退了不少,风吹树叶,耳中皆是哗啦啦的声音,在山野之中倒有几分宁静。

陆斩跟谢春严坐在山腰处,但见隔岸萤光,明灭万点,梳织于村落树间。

许择礼在旁边照看火堆,心情有些憋闷:“陆兄,你准备怎么收拾女鬼?”

陆斩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许兄,你家里老宅都卖掉了,怎么突然又回来花篱村?”

“我…”许择礼顿了顿:“我思念故土,这才前来看看。”

实则不然。

黑水宗传来消息,让他继续想办法拉拢陆斩,得知陆斩贪财这个弱点,上头给了五百两白银作为拉拢资金。

贪财好色两个弱点占其一,便容易拿捏,更何况陆斩两个都占,在上头看来,拉拢陆斩应当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许择礼加入黑水宗不久,并不擅长办这种事情,上次秘境时好悬被陆斩牵着鼻子走,于是便冥思苦想,最终得出个法子。

首先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五百两贿赂给陆斩,只要陆斩收下,便留下了把柄,自后自然能拿捏对方。

“你每晚在村里歌舞,村民们有惧怕之意,如今你已经清醒,以后有何打算?”

那女鬼神色疏忽,望着面前众人,倒也不惧,只是有些茫然。

就见陆斩行至女鬼跟前,女鬼却像是未曾看到他的到来,依旧挥舞着衣袖载歌载舞,舞姿曼妙多姿,比之兰榭坊花魁也不遑多让。

“他们说的是真的,将军是真的战死了。”女鬼幽幽的看着前方,目光空洞,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全世界的人都逮着他自己欺负,就连在黑水宗也被呵斥,早先说的“加入圣教,一步登天”竟都是在撒谎,他不过是个底层喽啰,却也回不了头。

神智已然清醒。

更感叹花篱村与鬼同住,和歌而眠,并未因为女鬼身份而恩将仇报,反而一直和谐共处,此行甚妙。

陆斩有些叹息,愿以为这样的爱情都在戏文里,未曾想他如今倒也见证一则,心底说不出的感受,像是酸楚像是凄凉像是无奈,更多的却是对时代跟这份爱情的感叹。

谢春严点头,鬼修没有神智,并不是真的痴傻,而是陷入执念中不可自拔,便浑浑噩噩,他知道陆斩是夜医,应当是有法子唤醒。

许择礼心底愤愤,面上却道:“陆兄,我有些事情,想…”

“更记送郎离去…”

“郎君呀…一别十载…可曾归矣…”

女鬼忽然怔然,望着脚下破败的寺庙,竟发出幽幽哭声,哭声闻之伤怀,她俯身在乱石堆里,衣摆随着风摇,像是凡俗女子般哭得肝肠寸断。

虽不知今夕是何年,却仍旧忘记不了等待将军归来的执念,她哼唱着前朝的离人歌,跳着将军最爱的舞,浑浑噩噩日复一日,直到今日碰到陆斩等人。

清醒了却还愿意等,那怕梦中人早已亡于北邙。

陆斩跟谢春严相视一眼,两人身影自原地消失,冲着那寺院而去。

将军不顾旁人反对,执意跟她在一起,私定终身。

谁料恰逢大庆边疆战乱,邓捷不得不离去,他在离去之前为苏柳赎身,待到战后归来便成亲。

声音幽怨,又带凄凉。

女鬼福了福身子:“奴多谢先生唤醒,若非你们将奴唤醒,只怕还会叨扰村中百姓,只是…眼前物已非从前物,眼前人更非从前人,金陵已是奴不认识的模样,岁月匆匆甚是无情…奴此生只愿留在这座寺庙里清修,不再打扰乡亲。或许…或许有朝一日,能等到邓郎亡魂归乡。”

“等等我啊!”许择礼气急败坏,刚想御风跟上,又想到后面的火堆,只得提起来衣袍,将火堆踩灭,这才跟了过去。

两人原以为会是什么正经法子,或能看到夜医手段,没想到如此简单粗暴…可偏偏又无言以对,女鬼确实清醒了。

谢春严大喜:“看你年纪轻轻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不行的。”

月色皎洁映照,草丛里传来蟋蟀鸣叫,荒废数百年的寺庙,随着女鬼的声音,仿佛穿梭无数时光,回到香火鼎盛时期。

“前朝名将邓捷?”谢春严有些意外:“因被奸臣所害,邓捷亡于北邙战役,正是那一战的失败,大庆要塞连连失守,加速大庆的灭亡。”

陆斩跟着许择礼来到偏僻巷子里,许择礼才朝着陆斩施了一礼,态度格外客气:“冒昧问陆兄,对于上次秘境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择礼顿时语塞,更觉憋屈。

待行至很远,谢春严才低声道:“观棋,既然她觉得将军亡魂犹在,为何不去北邙寻找?她如今已经是鬼修,前往北邙并不难。”

许择礼更是瞪着眼睛,似乎也没想到场面如此和谐,和谐到有些诡异。自古厉鬼随处能见,好鬼却遍地难寻,偏偏眼前这只,竟真是只好鬼。

寺庙幽静荒芜,一轮明月挂在天际,照的荒草影影绰绰。

谢春严跟许择礼皆是眉头一抽,好…好一个让他试试,好一个唤醒女鬼的方式。

离开寺院的时候,身后已经没了歌声,女鬼坐在寺庙的屋顶,眺望着远方。

“犹记郎君初遇…”

急匆匆赶来的许择礼也颇为好奇,他也想见见夜医手段。

陆斩唏嘘一声,女鬼虽然是鬼,却格外纯粹,若是不再陷入浑浑噩噩的执念中,或许未来能有许多造化。

果不其然…陆斩反问道:“许兄对我当时的条件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看了看头顶的月亮,看了看身后的寺庙,又看了看面前人,待看清面前人的衣衫时,她忽露出惊讶之色:“敢问大人,今夕何年?”

即感叹如此跨越生死之爱,又感叹自己见识太少,原来缠绵悱恻的情爱并非没有。

你听不懂人话吗,这分明是让你回避…许择礼咬了咬牙:“我有些隐疾难以启齿,想请陆兄单独给我看看。”

苏柳日日站在城门前等候,期盼着能传来将军胜利归来的消息。谁聊邓捷一去不复返,如此过了两年,非凡没传来胜利的消息,却传言他率领的大军亡于北邙,全军覆没。

“你知道就好。”谢春严看他娘娘们们的模样,便有些不喜:“见多了杀人无数的恶鬼,难得见到一位至情至深的忠贞好鬼,若是扼杀了,岂不可惜?”

或许从战败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开始,苏柳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她坚信将军一定会回来找她的,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让我试试。”陆斩说道。

五十年前那场走蛟,或许是巨蛇的妖气令她感知到了危险,她难得恢复清醒,救了被卷入洪水里的孩子,却也被巨蛇的妖气所伤,自那后便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