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主最近不太快活。</p>
座下爱将离京，令她觉得镇妖司都跟着枯燥起来。</p>
曾经觉得很有趣的《镇妖笔记》，她现在也懒得涉足督促，生活好似无聊许多。</p>
镇妖司如此肃穆，人才济济，却没人懂她的才华，更没人如她这般惊才绝艳，甚至就连日常说话，都没人如陆斩那般有趣。</p>
“唉——”</p>
宽敞奢华的大殿内，大司主趴在浴桶上，掩住弧度惊人的雪峰，露出光洁的背部跟胳膊，涂着豆蔻的指甲轻轻敲动，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幕。</p>
陆斩跟涂山世玉居然衣衫不整——</p>
盗圣虽然有些不靠谱，可是这些画面做不得假。不管陆斩跟涂山世玉在做什么，孤男寡女挤在铃铛里，确实暧昧。</p>
况且，那小子向来表面正经，实则心底风流花哨，趁机占便宜也是有可能的。</p>
“明玉，岚岚还没出关么？”大司主思来想去，忽然觉得有些孤独，懒洋洋地问道。</p>
明玉姑姑眼皮子一跳，当即听懂主子的言外之意：“殿下，按照您的身份，去南疆不合适。若是被南疆王族发现，会以为大周想对南疆不利。若是想念陆大人，可通过传音法器联络。”</p>
大司主被看穿心思，却不心虚，只是面不改色地否认：</p>
“谁说本宫想去南疆？本宫只是觉得汴京太闷，想找个知心人聊聊天。”</p>
“……”</p>
明玉姑姑自幼伺候大司主，可谓比大司主自己都了解其心思，眼见大司主不承认，她笑着道：“奴婢不够贴心？”</p>
大司主抬了抬眼皮：“天天看你这张脸，本宫厌倦了。”</p>
明玉姑姑笑容更盛：“那要让主子失望了，大小姐说了，不到造化境，绝不出关。”</p>
“？”</p>
大司主狐疑地看了眼明玉姑姑，娇艳妖媚的玉面，露出几分无奈笑容：“岚岚什么都好，就是太执拗。她固然天赋很好，可想这个年龄破入造化境，简直痴人说梦。”</p>
明玉姑姑叹气：“许是想跟上陆大人脚步。”</p>
大司主似笑非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斩那小子，真是个祸水，惹得那么多女人倾心。”</p>
“可惜，岚岚还是太天真了。她的天赋是好，可陆斩是妖孽，何必跟陆斩较劲呢？”</p>
大司主幽幽叹气，有些担心徒弟钻牛角尖，又有些担心座下爱将在南疆拈花惹草。</p>
别到时神石没找到，媳妇却多了两个。</p>
“……”</p>
明玉姑姑微笑不语，心底却幽幽叹气。</p>
主子不开花则已…一开花，有点过于炽热了。</p>
……</p>
彼时，南疆，封魔墟。</p>
夜深露重，密林里面湿漉漉的，偶有寒鸦嘶鸣跟狼嚎声传来，凄厉中带着几丝荒凉。</p>
涂山世玉体态婉约，步履轻盈踩在铺满落叶的地面，雪色长裙随着行走飘逸灵动，裙摆处光泽盈盈，此时行走在山野密林，像是不染纤尘的神女。</p>
可偏偏手中拿着一杆长兵，行走间颇为英姿飒爽，气质跟打扮颇为迥异，有种亦正亦邪的感觉。</p>
若是在太剑门剑客面前，涂山世玉自然不会如此潇洒，可她在仙梦舟跟陆斩有过一面之缘，伪装没有任何意义。</p>
况且——</p>
方才跟陆斩在金铃中亲密接触，涂山世玉至今仍旧愤怒，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想杀几个人玩玩”的气质，实在装不出温婉。</p>
陆斩黑衣黑袍，神色颇为淡定，慢条斯理跟在后面，始终保持两人距离。</p>
他望着前面的涂山世玉，觉得还是英姿飒爽的模样更顺眼，但因为对方是九尾天狐，整体感觉还是有点妖里妖气。</p>
“你盯着我做什么？”涂山世玉语气不悦。</p>
纵然没有回头，可她仍旧能感觉到，陆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p>
涂山世玉情不自禁想到金铃事件，两人紧紧相贴时，陆斩出现了某些反应，这家伙真是个登徒子！</p>
她本就不愿带着陆斩同行，此时心底更加反感。</p>
陆斩神色不变，淡声道：“我在想你的真身是什么。”</p>
“……”</p>
涂山世玉身体略微僵硬，她虽然刻意伪装，可经过仙梦舟战役判定，陆斩实力高于她，或许能看穿她的伪装。</p>
略微思索后，涂山世玉坦诚道：</p>
“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身份？我不追问你，你又何必追问我。”</p>
陆斩摇头：“可我方才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世跟经历。一个男人能将自己戴绿帽子经历都告诉你，这是很难得的。”</p>
涂山世玉抿了抿唇，道：“我叫阿涂，并未骗你。其他的事情，伱最好不要多问，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p>
“……”</p>
陆斩没有继续拉扯，只是淡淡挑眉。</p>
如今的涂山世玉，跟世外天的世玉，简直大相径庭。</p>
姑娘小时候多可爱啊…一口一个叔叔，喊得心都软了。</p>
现在这英姿飒爽的冷酷模样，倒是少了几分趣味。</p>
……</p>
天色越来越暗，两人逐渐沉默，只埋头赶路。</p>
两人脚力不慢，看似是慢悠悠行走，实则每步都迈出很远。大概半刻钟，便已经行出数十里。</p>
“哗啦啦—”</p>
前方出现一座山谷，响亮的水声从里面传来，犹如万马奔腾。</p>
涂山世玉掏出地图，仔细观摩半晌，轻声道：“沉眠谷…我们到了封魔墟的中间地带。”</p>
陆斩眯起眼睛，他从七绝门那边得到的消息，便是沉眠谷。</p>
先前朝廷那些暗子，全都是查到这里，便莫名失踪。他前来封魔墟，也是想进沉眠谷看看。</p>
没想到世玉仅仅凭借感知地脉，便查到了沉眠谷，连钱都不用花。</p>
陆斩羡慕世玉的天分，同时悄悄铺展神识，朝着里面探索。</p>
涂山世玉见他不语，转身问道：“妖气越来越重了，你察觉到了吗？”</p>
陆斩行至她的跟前，心跳有些加速：“谷中大妖的气息，至少两头。”</p>
并且，陆斩从这两股气息里，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p>
蛟味儿！</p>
当初他斩杀烬海龙君跟灵石潭蛟王时，便闻到过这种气息，如今再次闻到，不由热血沸腾。</p>
陆斩手掌微微攥起，他近日一直因为浪费妖尸而痛心疾首，如今他习得炼魂大法，终于能够废物利用，正想找几头大妖练练手。</p>
严格而言，炼魂大法跟伥鬼炼制大法同源。</p>
伥鬼炼制大法，是将人的魂魄炼制成“傀儡”，保有生前神智，但有嗜主的风险。</p>
炼魂是直接将对方神魂、元神全都炼死，杜绝对方滴血重生的可能。</p>
“……”</p>
涂山世玉见陆斩肉眼可见的兴奋，心底有些纳闷。之前陆斩压着她的时候，提到“妖魔”二字时，明显更兴奋了，现在也是如此。</p>
“你只关注妖，却忽略了人气。”涂山世玉淡声道。</p>
陆斩见到妖物便兴奋，确实有一丝疏忽，他仔细感知一番，道：“除了妖物之外，沉眠谷中还有两道阴邪之气，看来你感知得没错，这谷里果然有点问题，干得漂亮阿涂！”</p>
“……”</p>
涂山世玉白了陆斩一眼，对陆斩的“夸赞”横眉以对。</p>
若非陆斩识破她的计划，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带着陆斩前来，这家伙得了便宜，还故意奚落她。</p>
涂山世玉板着脸道：</p>
“沉眠谷中情况未明，那么多修者在此失踪，可见里面问题很大。贸然闯进对我们不利，得先打探一下虚实。你是男人，你先进去看看，我给你断后。”</p>
陆斩摇摇头，站在她身后：“别开这种玩笑。”</p>
“……”</p>
涂山世玉一怔，似乎没想到陆斩会如此回答，星眸瞪着陆斩：“你在海上如此英姿，此时竟愿意躲在女人身后？”</p>
陆斩面不改色道：“你接连两次下毒，有前科，我不信你，怕你半路用枪捅我。”</p>
“你难道不是？”涂山世玉脱口而出，冷声道：“你没用枪捅我？”</p>
“……”</p>
陆斩一时无言，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p>
涂山世玉身段姣好，容貌漂亮，瞧着跟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般，可其实是活了将近千年的老女人。</p>
他不该将世玉当成不谙世事的姑娘。</p>
陆斩扫视了一眼她的腰肢，又看向饱满丰润的臀部，认真道：“金铃里面是意外，我不会的，我是正人君子的。”</p>
“……”</p>
涂山世玉秀眉紧蹙，对陆斩的“滤镜”荡然无存。</p>
当初在仙梦舟时，她曾惊讶陆斩的武体，甚至虚空索敌，将陆斩视作寻找神石的对手，为此悄悄半夜偷听墙根验证。</p>
可如今看来，这家伙确实是世家子弟。</p>
虽然被挖去所谓的至尊骨，经历颇为凄惨，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仍旧不忘调戏女人，可见无可救药。</p>
姓陆的就是流氓，厚颜无耻。</p>
“既然如此，我们一同进去，这样你总放心了。”涂山世玉神色淡淡，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件黑袍。</p>
她将黑袍披在身上后，顿时遮住所有气息。</p>
陆斩惊讶：“这宝物当真好用，我的呢？”</p>
“……”</p>
涂山世玉知道甩不脱陆斩，又怕陆斩耽误事，只得又拿出一件，小声道：“这东西极其珍贵，你不要弄坏了。”</p>
陆斩点了点头，细细感知了一下黑袍。</p>
此物用特殊材料打造，看着跟普通衣物没有区别，可披上后，却能彻底隔绝气息，连他都察觉不到涂山世玉的气机了，可见此物厉害。</p>
陆斩披上后，跟在涂山世玉身后，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底谨慎。</p>
朝廷探子接连在沉眠谷出事，这是寻找神石最重要的线索，必须得牢牢把握。</p>
如今来到此处，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p>
涂山世玉行动谨慎，看姿态不仅在防备沉眠谷，更在防备陆斩，似乎怕陆斩独吞里面的东西。</p>
陆斩看她这副模样，好笑道：“既然怕我是坏人，为何在仙梦舟拔刀相助？”</p>
涂山世玉头也不回道：</p>
“见恶妖不诛，见百姓不救，修仙何为？”</p>
“那如果你救下的是恶人呢？”</p>
“无非是长枪多染两滴血的事。”</p>
……</p>
沉眠谷。</p>
沉眠谷迷雾蒙蒙，前后约百里路程，在山谷中间有一条瀑布。</p>
瀑布如九天银河倒灌，似赤练般悬挂在悬崖峭壁之间，水声汹涌澎湃，惊雷轰隆。</p>
在滔滔瀑布后面，藏着座山洞。</p>
此时山洞里面，端坐着两位老道。</p>
两位老道身着灰色道袍，须发灰白，他们盘腿而坐，中间放着一张圆桌，两人死死地盯着桌上的东西，面露垂涎之色。</p>
赫然是块巴掌大的绣鸳鸯红肚兜，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p>
年龄略长的老道，盯着肚兜狠狠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声音都有些轻颤：</p>
“玄冥师弟，此番你回朝风城，上头可曾给个准话？我已在此处为他服务一百三十余年，他何时安排人换班？再这样下去，我快憋不住了。”</p>
说话的老道法号为玄阳子。</p>
玄阳子乃太剑门上任长老，为了追求长生大道，他假死离开太剑门，已经镇守沉眠谷一百余年，专门猎杀靠近此处的修者，将修者纯粹的血肉奉献给上司。</p>
上司利用修者血肉谋划，一旦谋划成功，他们师兄弟皆会获得强大力量。</p>
这一百余年，玄阳子未曾踏足尘世半步，可谓兢兢业业。</p>
可沉眠谷中实在寂寥荒芜，连头母妖都看不到，玄阳子深感寂寞，无数午夜梦回，都想起曾经的逍遥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