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色平静，气质儒雅清贵。可周身溢散的气息却格外狂躁，犹如地狱修罗，恐怖至极。</p>
威压好似泰山压顶，又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p>
黑山夫妇仿佛感知到血脉压迫，龙魂跟火凰血脉令他们无力反抗，呼吸都愈发困难，隐约有窒息感。</p>
在这种极度恐惧之下，他们难以支撑，双膝猛地破碎，身体软绵绵地匍匐在地，狼狈不堪。</p>
“！”</p>
海云娘娘惶恐不安，思绪如电，迅速分析局面。</p>
此少年在水宫内大开杀戒，水族将士却无一人前来阻拦，只能说明一件事——</p>
要么是外面的将士全被诛杀，要么就是少年隔绝了水宫动静——</p>
可不管哪个，都足以证明少年实力恐怖。</p>
“阁下…阁下到底是谁！”海云娘娘目眦欲裂，努力抬起头颅，咬牙道：“我们无冤无仇……阁下…阁下为何…要辱我水族！”</p>
每说出一句话，海云娘娘都好似承受山压之痛。她虽然目前是造化境，但实际上却有无为境初期的实力，只是没有突破而已。</p>
她尚且如此，其他水族将士该多么痛苦，简直不可想象。</p>
陆斩眉宇微挑，悬在腰间的令牌飞至半空，绽放金辉：</p>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两位不要介意。在下镇妖司陆斩，见过石人王、海云娘娘。”</p>
“！”</p>
黑山夫妇顿时瞪大眼睛，不断挣扎的身躯逐渐僵硬，愕然地望着少年。</p>
镇妖司陆斩——</p>
镇妖司副统司！</p>
说是副统司，实则跟正统司没有什么区别！</p>
因南海裂缝需仰仗皇族，两族对镇妖司格外尊崇，平时虽不来往，可实则是以“君臣”相称，对镇妖司的体系自然了解。</p>
这位大名鼎鼎的副统司，实则是大司主的宠臣。</p>
或者说…是大司主的入幕之宾！</p>
据说此人手段残暴，对待妖魔毫不手软，宛若魔神降世，铁血狠戾。这才以雷霆速度，从平平无奇的镇妖师，一跃成为镇妖司副统司。</p>
没想到这位主子，居然会亲临南海！</p>
黑山深吸一口气，心知事情麻烦了，陆斩如此嚣张，暗地里肯定带了不少兵马，他们绝不能跟其来硬的，否则一旦开战，他们两族将面临皇族围剿。</p>
思至此，黑山尽量平复心情，脸色难看地问道：</p>
“原来是陆斩大人，我两族向来矜矜业业、安分守己，镇守南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敢问陆斩大人这是何意？为何如此羞辱我们两族？！”</p>
陆斩撩袍坐在王座上，折扇在掌心轻敲，姿态慵懒随意，微微挑眉道：</p>
“啧…黑山族长这是什么话？陆某只是平平无奇一统司，怎敢羞辱两位前辈？倒是两位前辈的所作所为，令陆某伤心啊！”</p>
“……”</p>
海云娘娘呼吸一滞：“陆斩大人这是何意？”</p>
“何意？”陆斩声音陡然变冷：“本座听说你们联合孔雀山那群丧家之犬，意欲攻打南疆，倒不如请娘娘解释解释，这是何意？”</p>
“！”</p>
海云娘娘刚刚经历过蛊神入侵圣地、乌祖显圣训斥，冷不丁被陆斩一诈，竟有些没反应过来。</p>
黑山脸色发白，自然不肯承认：“陆斩大人，这这…这是谣言！”</p>
陆斩本身只是诈一诈，可看到海云娘娘的反应，心底便有数了，微笑道：</p>
“黑山族长别紧张，本座只是有一言想问。你们…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啊？”</p>
南疆虽然距离大周甚远，被修仙界视作蛮夷之地，可说到底也是一股正经势力，仅南疆王族便不好对付。</p>
南海水族跟石人族固然强大，但毕竟只是妖族，怎么敢生出这种想法的？</p>
说占领南疆就占领南疆啊？</p>
真当修仙界无人了？</p>
暂且不提各大仙门跟皇族力量，就仅仅是南疆本地帮派，也万万不会允许妖魔作祟。否则孔雀山盘踞南疆多年，为何没有登基称王？</p>
说到底，大家各守底线，“互相尊重”罢了。</p>
平时或许会退让一步，给足孔雀山的颜面。可真要是开战，妖族绝不会占据上风。</p>
石人族跟水族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们冒着如此风险，依旧做出此计划，只能说明一件事——</p>
两族有其他后手。</p>
否则就算石人族解除南海禁锢，占领南疆也是自寻死路。</p>
陆斩在来的路上，思虑颇多，除了蛊神之外，他暂时想不到其他后手。但毕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这才故意来场下马威，打草惊蛇，让对方自乱阵脚。</p>
“大人明鉴，这…这全都是谣言啊！”</p>
黑山眼底闪过戾气，嘴上却极其卑微。</p>
能屈能伸方是真丈夫。</p>
“……”</p>
楚晚棠抱着雀雀，轻纱遮面，站在陆斩身后，做侍女姿态，轻嗤道：</p>
“是吗？中原有句古话，叫做无风不起浪。若是石人族跟水族没有此心，为何会有此谣言呢？”</p>
楚晚棠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镇妖司少司主，她若是暴露身份，陆斩这位副统司可就没什么威慑力了。</p>
此行主要是让陆斩立威，楚晚棠心甘情愿做陪衬。</p>
“？！”</p>
黑山低着脑袋，怒目圆睁，心道这陆统司好霸道，连侍女问题都如此刁钻。</p>
何谓无风不起浪？</p>
虽然他黑山确实有此计划，可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他怎么知道？</p>
海云娘娘不如黑山镇定，她面色煞白道：</p>
“陆斩大人，此事有蹊跷，定是有人故意挑拨南海跟镇妖司的关系，一旦我们起了间隙，对方好浑水摸鱼……”</p>
陆斩慢条斯理地道：</p>
“哦？既然是误会，那黑雀为何在此？南海石人族又为何会出现在千绝谷外？这件事你们要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本座也很难办啊……你们知道的，本座行事向来公平公正，从不徇私。”</p>
“……”</p>
海云娘娘急忙道：</p>
“大人明鉴，黑雀确实想跟我们两族合作，我们也确实想要孔雀山的重塑身躯之法，但绝对没有占领南疆的想法。”</p>
“至于石人族为何跟孔雀精前去南疆，那是因为我族公主被困千绝谷！我族为了救出公主，这才跟孔雀山合作。”</p>
“……”</p>
海云娘娘心底发凉，她当初只想解除石人族禁锢，带领族群离开南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没想过占领南疆。</p>
是黑山提出的这个思路。</p>
黑山言称，他们若是贸然离开南海，镇妖司肯定会辖制他们，在朝廷制衡下，族群如何能发展？</p>
倒不如占领南疆，痛痛快快地生活。</p>
海云娘娘自知力量不济，可黑山却言称石人族经过五百年研究，已经做出秘密法器，定能一举占领南疆。</p>
谁能想到，计划还没有实施，镇妖司的人却找上门来！</p>
海云娘娘不想事情闹大，这才半真半假的“坦白”，否则若是打搅了老祖疗伤，她万死都难赎罪。</p>
黑山思绪快如闪电，顺势道：</p>
“海云所说，句句属实！我们石人族镇守南海封印千万年，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我们…我们确实想离开南海，但绝不想发动战争！石人族忠肝义胆，请大人体谅！”</p>
“……”</p>
陆斩听完两人发言，瞪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起身扶起来两人，笑道：</p>
“原来如此，看来是本座错怪你们了…都怪本座年轻，耳根子软，这才错听错信，两位前辈不要跟晚辈计较才好。”</p>
陆斩笑容如沐春风。</p>
实则，黑山跟海云的反应，皆在陆斩意料之中，他也没打算真的问出什么。若是如此便能问出真相，那还需要“刑罚”做什么？</p>
他此番目的，只是为了给两族一個下马威，让两族自乱阵脚罢了。</p>
眼见目的达成，陆斩自然点到为止。只要对方自乱分寸，再想追查，便容易得多。</p>
更何况，事分轻重缓急，目前还是要先寻找大司主。这件事，还需要两族出力。</p>
“……”</p>
黑山低着脑袋，脸色铁青。</p>
陆斩实在是欺人太甚！</p>
若真是有所疑虑，大可以正常询问，而不是如此折辱他们。</p>
他们毕竟是两族之王，陆斩却丝毫不顾两人颜面。</p>
就算是大周长公主当年亲至，也是说了几句场面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