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501.柳暗花明</p>
“当时有没有打狂犬病疫苗？”马亮追问道。</p>
“没有，当时去了犬伤门诊，她嫌贵。”</p>
恐水意味着什么？别人可能不知道，马亮自己却是心惊胆战。</p>
他从事急诊工作不短了，已经遇到过两个恐水的患者了，最终都确诊为狂犬病，而且都死掉了。</p>
狂犬病，一旦发病，必死无疑。</p>
马亮丝毫不怀疑这点，所以恐惧。</p>
他很不情愿的告诉患者丈夫，患者有可能是狂犬病。</p>
患者丈夫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都青了，他不是医生，但他估计也听说过狂犬病。估计也知道狂犬病一旦发病，无一生还。许久说不出话来。</p>
“目前还没确定，我只是怀疑而已，高度怀疑。”马亮说道。</p>
“还有，我需要提前跟你讲到，现在患者有呼吸困难，如果真的是狂犬病，这个呼吸困难会持续下去，并且会逐渐加重。”马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一点。</p>
“她等下可能就要气管插管接呼吸机辅助通气了，你同意吗？如果不同意，可能很快就会因为缺氧而死亡。”</p>
患者丈夫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他当即蹲在凳子前抱头痛哭。</p>
眼见这种情况，马亮也不知如何是好。</p>
“你先别哭，我只是怀疑而已。确诊还需要做一些检查，比如查一些抗原等，需要点时间，她未必就是狂犬病。可能仅仅是重症肺炎而已。”马亮安慰患者丈夫道。</p>
事实上，他真的是仅仅是安慰而已。在他自己内心里，已经基本认定患者就是狂犬病了。</p>
患者呼吸困难、乏力、恐水，好像还有怕光，希望他能够关灯，又有被狗咬的病史，诊断已经七七八八了。</p>
更何况，患者排除了心脏的原因引起的呼吸困难，胸部CT也没看到明显的肺炎，虽然呼吸内科医生说胸片不严重但症状可以严重，马亮相信这点。</p>
但马亮自己个人经验是，那些胸部CT不严重但症状严重的患者多数是老年人，很少有年轻人发生这样的情况的，所以马亮自己是不认可肺炎导致患者呼吸困难的。</p>
而肺栓塞的依据又不足。</p>
狂犬病则一切都能解释。</p>
肺炎怎么解释恐水呢？不能。</p>
马亮大脑快速转动，今晚的任务是保住生命，先插管上呼吸机再说。</p>
不管什么原因导致的呼吸困难，只要足够严重，就有插管上呼吸机的指征。当然，除非是气胸。但患者明显不是气胸，胸部CT也证实了。</p>
正犹豫呢，手机响了起来。</p>
“亮哥，晚上下班了喝酒去啊。”李友良的声音传了过来，马亮瞬间大喜。</p>
“你老板呢？”</p>
“在身边呢。”李友良道。</p>
“快请他过来！”马亮急道，“我这有個病人，可能是狂犬病，让他过来帮我看一眼。”</p>
“就是那个女性患者。”马亮把高风拉到一边，他把患者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p>
旁边的男规培医生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他刚刚也翻了书了，书上说恐水这个特征是非常重要的，基本上可以跟狂犬病等同了。毕竟狂犬病还有个名字叫做恐水症。</p>
为什么狂犬病患者会恐水呢？</p>
这个机理似乎比较复杂，猜测是病毒侵犯了大脑的某些位置，这些位置控制患者的咽喉、吞咽动作。</p>
患者会有咽喉痉挛、呼吸困难，一旦患者再联想到水，就会联想到吞水的动作。</p>
而对于一个咽喉痉挛的狂犬病患者来说，吞水无异于自杀，因为可能会造成水误入气管发生窒息。所以狂犬病患者会恐水。</p>
“你确定吗？”高风有点不太相信，“刚才听你说她是被朋友家的狗咬的。”</p>
“患者有典型的恐水表现。”规培医生这时候插了一句。</p>
马亮点头默认这个说法。而且，患者被狗咬后还没有注射疫苗。</p>
高风依然不相信，难道他又碰上一例狂犬病？买彩票都没那么好运气吧。</p>
每年被狗咬的人多了去了，但没几个发病的。家养的狗还是很安全的，特别是打过疫苗的。</p>
马亮理解高风的怀疑，于是跟他重新分析了一遍病情。</p>
高风听着听着，只能认同马亮的判读。毕竟，恐水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特征。</p>
“那怎么办？直接收ICU？”</p>
“先收上去吧，我估计患者不用很久就要插管了。”高风沉吟了一下道。</p>
患者现在呼吸有些急促了，氧饱和度还勉强，那是因为高流量吸氧了，搞不好过10分钟都要插管上呼吸机。</p>
如果患者真的是狂犬病，那么现在应该是兴奋期，兴奋期患者会有恐水、幻觉等，持续1-2天时间。</p>
现在过去差不多一天了，接下来就会进入麻痹期，到那时候患者就会呼吸麻痹、循环麻痹了，如果不上呼吸机，必死无疑。</p>
当然，上了呼吸机，也必死无疑。</p>
“我得跟上级汇报一下。”马亮一边让人准备，一边给主任打电话。</p>
“还汇报啥，赶紧给他们推过去啊！”董智达主任略显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了过来，“你速度快一点！反正不能让病人死在我们急诊！”</p>
董主任本来喝了点小酒，有点迷糊，但一听见是狂犬病，当场给吓醒了。</p>
病人这么年轻，将来家属一闹，说急诊科抢救不力，那咋搞。</p>
马亮赶紧去跟患者的丈夫沟通，对方的大脑现在完全宕机了，一个劲的求着他救救自己妻子。</p>
“可惜了这名患者，才30岁啊，哎！”高风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每个遇到狂犬病的医生，都会变得悲天悯人，因为有心无力。</p>
这种感觉最无奈。</p>
“家属要求积极抢救，不惜一切代价。”马亮的语气很沉重，后者跟着哭红眼的患者丈夫。</p>
一个晚上，本以为是普通的肺炎，没想到是狂犬病，这种生死别离来得太快，换了谁恐怕都受不了。</p>
“是什么时候被狗咬的？”高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咬哪了？”</p>
“去年，我们朋友家，好像是咬了左下腿。”患者丈夫擦了擦眼泪。</p>
“有出血吗？”高风再次问问。</p>
“好像没有……我不大记得了，当时我喝了些酒。”他很懊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