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梁萧,遇险不惊,右脚一踢马股,那马甚是灵性通事,知道主人逢难,四蹄健步如飞,早已蹿出四丈开外。梁萧这才回过头来,嘻嘻一笑,叫道:“木姑娘,后会有期!”那刘进也策马随行。
二人纵马奔了一段路,经过一个小市镇,不觉的天色已晚,遂觅了一间客栈,打算休息。上了二楼,兄妹三人不约都是一呆。但见靠窗那桌坐着一个黑衣姑娘,面目朝窗外,背心朝楼道口,因此三人一上来,第一个瞧见的便是她。背影极是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不是木婉清是谁?
梁萧大咧咧走将过去坐在她对面,嬉笑道:“木姑娘,早啊!”心中却思量,难不成她的马比我们的还快?还是这小妮子使了什么障眼法,知道了什么近道?唉,先别管她,填饱了肚子要紧,大叫:“小二,上菜?”
“来了,客官,您要点什么?”须叟间闪出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小伙,嘴巴甚甜。见是四个俊男美女,可不敢慢,立马来了精神,大吹特捧本店招牌菜,其他人听了甚烦。梁萧笑道:“小二哥,好了,不用介绍了,随便来几样拿手的即可!”那伙计满脸堆笑,一甩肩上的那块抹布,躬身去了。
木婉清等那小二走远,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掷下,冷冷道:“小子,谁允许你叫我木姑娘的?又是谁允许你坐过来的?那边不是有空位么?马上给我滚过去,有多远就给姑娘滚多远?
”梁妹妹见她又要发怒,心中委实害怕,靠近哥哥一些,小声道:“哥哥,我们还是换一桌吧,这位姐姐当真生气了!”梁萧轻轻的拍了拍妹妹手背,教她安心。
然后又对木婉清笑道:“木姑娘,小爷不称呼你姑娘,岂非是要我叫你木相公?再说了我又不是皮球,如何滚?”木婉青微咬牙啐道:“放屁!你才相公?”梁萧将眼眯成一线,眉头微皱,道:“木姑娘,刚才你叫我什么?”
木婉清气道:“相公啊!”梁萧脸含邪笑,道:“大点声,我耳朵有点聋,听不大清楚?”木婉清气苦,大叫:“相公啊!”话即出口,又觉哪里不妥,拧眉深思。
忽听那少女“嗤”一声嬉笑,又见梁萧大笑,但听他说道:“乖娘子,再叫一声‘相公’来听听?”木婉清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又上了他的当,一天之中居然上了他两次当,这是哪来的煞星,当真邪门?心念至此,勃然大怒,一拂衣袖,扣动机括,嗤一声,一枝毒箭自她袖手而出。
那梁萧听得声响,微微冷笑,扭动身形,耳听清风声来路,辨明方位,剪刀功夫又使出,以迅疾威猛之势,轻巧萧洒将那毒箭钳住。在空中把那箭头幌了幌,意在卖弄,又笑嘻嘻将其掷回姑娘桌前,但听“叮”一声,那剪头以优美的姿式入木三分,旁观之人瞧得这手绝活,不时喝彩纷纷。那梁萧一揖到地,意为谢礼。
又转身对木婉清笑道:“木姑娘,物归原主。下次若想再行谋杀相公,何必那么麻烦?只消姑娘说一声,小子只当遵命,不敢有违。大不了拿块臭豆腐撞墙了事;要不然便拿根面条上吊;最不济事,我自己挖个枯井,跳下去,一了百了,免得碍姑娘法眼,你说好么?”
那木婉清听了,既觉好笑又好气,只觉此人,自己生平见所未见,不但无赖而且邪气,偏偏武功又高得出奇。自己连番吃亏,一丝法子也无,只得冷眼瞪视着他,无语以驳。心寻思:“等到万劫谷寻了帮手,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免得说姑娘我怕了你!”梁妹妹犹在掩面娇笑,想不到这趟跟哥哥出门,总有意想不到之事发生,真是不虚此行啊!
哥哥总能在关键时刻制造新奇,他的风流萧洒、幽默邪气、调皮掏蛋,越来越让她迷恋与迷茫;真不知就此沉醉下会,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她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雪儿,不能,不能够,那是你的亲哥哥,不可胡思乱想!”
每当迷惑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雪儿,勇敢一点,去追寻你的幸福,真爱并不只是一个传说!”长久下去,真的是她的幸福么?她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醒悟后,留下的只是缠绵的回忆,往昔的曾经;以及那些抹不去的血缘纠隔,和一行行的清泪和苦涩;现在在笑,只不过掩藏那些苦楚罢了;当听到哥哥与那木姐姐在斗嘴,哥哥又嬉笑唤她“娘子”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痛,只是痛得不明显;这几年来,从她发现对哥哥萌生不一样的感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学会了习惯掩藏和埋葬。
梁妹妹开心,刘进也开心;梁妹妹笑,刘进也跟着傻笑。只是刘进不知道梁妹妹的心事罢了。离家出走,说是为了逃离母亲的责罚,心底最想的还是守在伊人身边,随她喜怒哀乐,海角天涯,但盼佳人勿忘,世间还有他这个痴人在,他便心满意足了!
众人犹在思绪絮飞间,那小二哥已是奉上满满一桌酒菜,梁萧自小便是不规矩,明明一身公子哥装扮,吃相倒像市井泼皮,却也不失豪气;哪料到木婉青也是这般,筷子不用偏偏用手来使,也颇有侠气奔放,果不愧是幽谷中长大的,这回梁萧真是寻得了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