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浮云飘荡,金黄普照,只见一条玉龙瀚游高空,随风颠狂。梁萧俯身下探,瞄准方位,预备降下身形,却是那刘进哇哇嚎叫,声音嘹亮高扩,直透云霄。
梁萧摇了摇头,不觉好笑,倏尔童心亦起,吓唬道:“进弟,我来问问你,假若你的‘鬼哭狼嚎’教哥哥听了,心生烦闷,一时泄了真气,手这么一抽筋,你说结果会如何?”
刘进是有几分惊心悚惧,可心不糊涂,一听便听出了弦外之音。急捂着嘴巴,当真不敢再叫出声来。梁萧笑了笑,眼见宾馆就在下方,当即将身化作白烟,降回宾馆院内。
那梁雪在门外仰首翘盼,忽听院内声响,急回头,却见哥哥和进哥哥都立在院中,甚是惊喜,奔进去,蹙起了眉头,问:“哥,你们是怎生进来?翻墙乎?”那哥哥微笑不答,这妹妹又问进哥哥,刘进只伸指指天,也不说话,满脸煞白,惊魂未定哩。
梁雪更觉奇怪,她一直处在门外,周围大都顾及,并未见任何人出入,不知这两人打哪冒出,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沉思间,突听波的一声轻响,跟着额头隐隐一痛,知道自己被偷袭了。
当即揉了揉,嘟嘴道:“哥,你为甚么要打我?”梁萧微笑道:“因为你太笨了,多打几下,也好打醒呀!”梁雪小嘴一撇,双手叉着小蛮腰,微恼道:“哥,你又来欺负我?呵呵,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后足一掀,奔跑过去,直呵他痒痒。
以梁萧的武功,本可避开,但他却是身子不动,任妹妹胡闹,身子一面缩,一面叫:“女侠,饶命,饶命,小人服了!”逗得妹妹格格娇笑不已,那刘进立在一旁,脸上虽然也是笑着,但是笑容之中,隐有一些不易让人察觉的苦涩。
二人耍子片会,让梁萧猛然想起一事,寻思:“不是妹妹有事,那爹爹如此匆急唤我回来,不知为的哪般?”思忖间,那妹妹又调皮,呵了他几处痒,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两人这般打闹,早惊动了屋内的梁景、段正淳等人,只见他们个个都奔了出来。那梁景脸上一沉,喝道:“萧儿,雪儿,你二人这样像甚么话?尤其是萧儿,你都成亲了,也该是个大人,怎地带着妹妹瞎胡闹呢?”两人撇撇嘴,又伸伸舌头,相视而笑。
梁萧回过头,但见院中只立着梁景、李柔、段正淳、褚万里、灵鹫四女等八人,其身后偌大的一片院子空荡荡,也静悄悄,心下不免奇怪,悄悄问过刘进方知,原来那些人今天一早,各自都回乡去了。
他点了点头,脑袋突遭了一记爆栗,吃痛细看,却是父亲梁景,虎目蕴火,八字胡子微微上翘,可见这气生得当真不小。梁萧一生傲气,哪里容得,当即直瞪眼,说道:“爹,您为甚么别的地方不打,偏偏要打我脑袋?”他最痛恨的便是别人打他耳刮子和脑袋了。
梁景嘻嘻一声假笑,说道:“因为你太笨了,爹多打几下,也好打醒你呀?”言出,诸人暗暗偷笑。
梁萧一咬牙,心下琢磨:“这话我不是刚刚对妹妹说过么?老头子怎么拿来教训我?”一念与此,微咳几声,忙引开话题,问道:“爹,您如此急召孩儿回来,到底有何紧要之事?”一说到这个,那梁景的脸色煞然色变,由最初的怒色转为酱紫,跟着一片惨白,现今已无人色,脸部开始微微抽搐,幷伴随着丝丝痛苦。
见父亲如此神色,他不说,已意识到此事不同寻常,而且是与父亲有关,更可能间接的与朝廷有关,微微睨视,除了灵鹫四女外,再见诸人脸色一样难看。为了缓和现场气氛,梁萧心中一动,脸上吟吟挂笑,说道:“老爹,您叫孩儿回来,是让我看您表演变脸的么?”
那父亲一听,不禁怒起,骂道:“梁萧小朋友,不许瞎说!”顿了一顿,叹口气,又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回中原了。”
梁萧笑道:“回中原是件好事,正好孩儿也有此意,不知您老人家何以哭丧个脸?”梁景瞪了儿子一眼,却是不说。
这时,他一旁的妻子李柔,缓步而出,柳腰轻摆,面向儿子,轻声道:“儿啊,你有所不知,老太后已经驾鹤西去,你爹他心里难过,自然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梁萧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人固有一死,死就死了罢,伤心亦是于事无补!”
梁景听了,双眼睁得老大,愤然道:“臭小子,你说甚么屁话。”梁萧道:“老爹,难道孩儿说错了么?试问,自开天辟地以来,有谁可长生不死……等会,你刚说甚么?那个‘女中尧舜’死了?”诸人不懂他说的“女中尧舜”是指谁,但料来应与老太后有关。
梁萧沉思:“据史料记载,高太后是死于公元一零九三年九月,而现下刚好九月份,事情不会那般凑巧吧?”言念于此,便问父亲梁景:“老爹,今夕是何年?”此话一出,所有人咋舌,梁景定了定神,又给了他一个霹雳,骂道:“小朋友,你几岁?居然不知道今夕何年?我打死你!”复又拍了一记。
梁雪嗤笑道:“哥,你是真不知,假不知?”梁萧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自从来到这以后,一直热衷于江湖之事,对那些甚么狗屁年号,哪有闲情理会。
那妹妹又笑了笑,方说:“今年是元祐八年。”梁萧“哦”了一声,心想“这就对了!”俊脸不觉起笑。
诸人瞧见,都觉得很是奇怪,梁雪问:“哥,你在傻笑甚么?”梁萧一怔:“我有在笑吗?”诸人齐道:“当然有!”这公子无从抵赖,却才实说:“我在笑,小皇帝亲政以后,司马宰相可就倒霉啦。”诸人问:“怎么倒霉?”
梁萧笑笑,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嘴角一挑,道:“你们想想,小皇帝做了八年傀儡皇帝,好不容易管事的人两腿一蹬,去了。他能不大展身手吗?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自然是宰相咯。”那梁景不信:“梁萧小朋友,你瞎说,皇帝怎会是这样的人?”
梁萧道:“怎么不会?信不信由你!做皇帝的,哪个不想当一个好皇帝,但万事总是开头难,他倘若一意孤行,只会加大内部的矛盾,嘿嘿,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