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甫出,梁萧等三人均是吃了一惊,只道有人,当即相继回头,但见这条街上空空荡荡,哪有人来。梁萧复转过头,睨视那人,不禁莞尔,笑道:“我说小家伙,你乱叫乱嚷甚么呢?谁是你姊姊?”
那人不理会他,只顾说道:“雪儿姊姊,你当真不认得小虎了么?”这次那公子感觉出来了,那人说话之时,眼睛直盯着王语嫣,又听他对着王语嫣叫出妹妹梁雪的名字来,心头一惊,心下忙搜肠刮肚,欲要想出此人是谁来?念转了几遍,才然记起,此人方才自称“小虎”。
他记得韩大人有个内孙,名叫韩晓虎,极得这个爷爷疼爱,该不会是眼下这个小鬼罢,多半八九不离十,但尤想确认一下,当即微笑道:“小朋友,你为何叫我妹妹做姊姊呀,能不能告诉大哥哥?”手一松,放了他。
那人小嘴一嘟,竟是老秋气横,傲然道:“你说谁小朋友?我今年都十岁了,咦!”突然诧异一声,小眼瞅视梁萧,两手叉腰,眼珠泛着疑惑,唧哝道:“你叫雪儿姊姊做妹妹,那你是……”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得跳起来,拍手叫道:“你……你是梁大哥!”他嗓音鸠嫩,表情滑稽,又蹦又跳的煞是可爱,连段誉和王语嫣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情此景,梁萧百分之百断定,眼前这人是那韩晓虎无疑,便道:“晓虎,你告诉哥哥,为何这般打扮?”不想几年不见,昔日那小屁孩长得这般健壮了,俨然似个小大人,难怪这公子匆忙间,认他不出。
韩晓虎见问,稚嫩的脸上微泛起一丝得色,神气道:“既然是梁大哥你问我,小虎这便跟你直说了吧!我会如此乔装改扮,就想瞒过府里所有人,到刑部去救梁伯伯出来。”嘴角上挑,左眼微闭,抛了个媚眼,仿佛此事他已经成功了一般。
三人听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段誉和王语嫣更是笑得肚子都痛了,半俯下身去,直捂肚皮,险些连眼泪都要笑出来。那韩晓虎竟是不屑一顾,冷声冷气道:“梁大哥,小虎知道,你不相信我,认为我是一个小孩子,没啥本事对不对?”的确如此,根本毋庸置疑,这三人都是这般想的,不然不会发笑。
少顷,那韩晓虎探手入怀,摸出一个金色的令牌来,脸上挂笑,唱道:“当铛当铛,你们看这是甚么?”三人闻言抬头,只见韩晓虎小手中握着一块令牌,黄金制成,黄丝线作坠,牌上刻有二字,乃“免死”。
梁萧吃了一惊,讶道:“这……这是免死金牌!小家伙,你从哪弄来?”韩晓虎神气道:“厉害吧!祠堂顶上有个盒子,里头藏的便是这个东西,嘿嘿,我找了把梯子,将它取了下来。”
三人听了咋舌,梁萧惊骇过甚,过了许久,才道:“韩晓虎,你疯啦,这可是当年太祖皇帝赐给你祖先的,虽说可以免死,但它只能用一次,用完就失效了。你爷爷若知道,你小子屁股不开花才怪?”
韩晓虎嘟囔道:“开花就开花,我不怕,谁让他不去救梁伯伯。他不救,我救!”语音清脆,更是掷地有声,三人一听,也不禁动容。
梁萧摸摸他的头,微笑道:“小家伙,想不到你蛮有正义感的嘛?”哪知韩晓虎怒哼一声,将这公子的大手甩开,愤然道:“别碰我,我最讨厌别人摸我的头,及叫我小家伙了,偏偏你两个都沾,忒恶,忒恶!”嘴唇轻嘟,气得面红耳赤。
三人眼见韩晓虎发起脾气来,稚气未脱,偏偏充当大人,轻恼薄怒,着实可爱得紧,又忍不得笑出声来。梁萧强忍着笑,问道:“晓虎,你告诉梁大哥,爷爷他在不在家?”韩晓虎没好气道:“找爷爷干嘛?”
梁萧正色道:“找韩爷爷救我爹啊。”韩晓虎闻说,噗哧一声,笑道:“我说梁大哥,你脑袋是不是装水了,啥时候变得这么笨?我有免死金牌,去救梁伯伯自然轻而易举。你找爷爷,他未必给你。”王语嫣闻了,胸中气恼,叱道:“小屁孩,不许你说他,你梁大哥他一点也不笨……”话出口,才知自己怎么向着他,心下微微惊慌,不敢看几人眼睛。
孰料,却听韩晓虎乖乖应道:“是,小虎不敢了,雪儿姊姊,你别生气好不好?”唷,这一下,几人诧异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竟变成乖乖孩了。
三人目光互视,王语嫣上前一步,正想气说,自己不是梁雪,却给梁萧阻止了。这公子料得韩晓虎一定是比较听妹妹的话,不然以他刚才那性子,怎肯乖巧?便耐心解说道:“晓虎,并非梁大哥笨,而拿免死金牌去救我爹,我相信是会救出来不假,但我爹一定不会同意。这只能证明,我爹他有罪,别人只道是你用免死金牌,在为他老人家开脱。你梁伯伯要的不是生命,而是清白,你明白?”韩晓虎似懂非懂,茫然点头。
梁萧不想跟他耗太多时间,又问:“晓虎,那哥哥可以进去了吗?”韩晓虎摇摇头:“爷爷他没回来!”梁萧惊道:“甚么?早朝不是下了么?”这公子是特地贪睡,专拣这个时间过来,盼能遇上。
韩晓虎撇嘴道:“爷爷若是在家,我敢偷溜出来么?而且还拿了东西!”明明就是偷,却偏偏说个拿字,这孩子?梁萧细心一想也是,径问:“那爷爷平常下了朝之后,都爱去些甚么地方?”韩晓虎摇摇头,只说不知道。
梁萧心急,只觉惴惴,仿佛有甚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上次这感觉出现,是父亲入狱,这次却不知?忽听段誉说道:“会不会是皇帝有甚紧要事儿,留住了韩大人,这才没按时回府?”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兄弟二人探讨间,那韩晓虎缓缓抬起头来,稚声说道:“梁大哥,不是小虎泼你们冷水,倘若要爷爷替梁伯伯翻案,还是免了吧,爷爷是不会答应的。”梁萧狐疑,问他:“晓虎,此话怎么说?”
韩晓虎苦笑道:“爷爷说了,如今端王登基,他人品不好,不管梁伯伯真冤假冤,这案子是新皇钦定翻不得,这回梁伯伯是死定了。我好说歹说,求了爷爷好几天,他都不理我,不得已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