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三众从缺口往回冲,梁雪没好步乱跄金莲,战兢兢跟在哥哥身后,背着走,幸有刘进一旁照顾,梁萧边退边舞剑,格飞射来的雕翎箭。街边百姓一见,唬得魂飞魄散,没命而逃,脚程快者得脱险境,稍慢一丝者,顷刻中箭,眼见不活了。
梁萧视之,忍不住勃然大怒,想不到这些宋兵如此不顾老百姓死活,念此又是伤心,又是酸寒,当即喝一声,运起浑身真气,全集于剑中,随即飒的一声,登时天际变色,你瞧那:彤云密布,惨雾重重,只听朔风号号凛空响,大雪纷纷铺地来。
众人怔住了,千年雪剑带寒花,片片飞琼,潇潇洒洒,随风跌送,须叟成粉,积在众军服饰上,手脚,以及弓箭、兵刃,顷刻成冰,冻僵一团。这些家伙忘了呼叫,只觉浑身冷如冰窖,门牙禁不住咯咯打颤,待惊觉,人已经动弹不得。
慕容博内力深厚,微一提气,覆在身上的冰雪立即碎裂,一幌眼,梁萧三人已经不见,只恨得钢牙咬响,满额青筋。忿了一会,又静下心来,眼见雪剑如此通神,私占之心更切,狠狠一握拳头,望着方才梁萧所站的方向,暗许誓言:“不得此剑,绝不干休!”
老百姓瞧得稀奇,见数百官兵一霎时之间全变作雪人,心底纳闷。然而那雪一下即止,仿佛颇有分寸,城内屋宇,甚至大街小巷,完全没有一丁点下过雪的痕迹,阳光又复温柔,照在官兵身上,格外耀眼。老百姓胆气壮了些,纷纷走出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公子施怪招冻住了众人,心知这点道行困不了众兵许久,况且那慕容博功力极高,没准根本就冻不住他,乘风雪弥漫之际,带上刘进和妹妹一块逃去。梁雪跑得香汗淋漓,吓得兰心颤惧,喘得呼吸急急,一个磕绊,跌进那哥哥怀里,喘息道:“哥歇会,我……跑不动了。”
刘进一见心下大酸,抿了抿嘴强颜淡笑,却听那兄长道:“好,那咱就歇一歇!咦,这庄院子不错,咱进去躲躲!”此时三人跑进一条胡同,两边高墙砖瓦,粉白涂唰,一扇小门紧闭,许是哪户人家的后门。
刘进听说,口里便道:“如此甚好,那么萧哥,你与妹妹稍等一下,我前去敲门。”说着便即拽步过去,那公子一把扯住道:“斯斯文文的敲啥门。”不容分说,雪剑还归背上剑鞘,复以布缠住,一边一个,大手搭在二人腰间,微一提气,跃上了墙头。
二人忽觉足下离地,跟着耳畔生风,已然高于墙头,不见兄长有丝毫借力,又向内墙下飞去。如此轻功,刘进瞧得心旷神怡,更是暗暗钦佩。
着地之后,三人打眼细瞻,竟是几座牌楼相连,面积极广,朱窗高控,与别不一般,仿若那家的游园,走廊条条,小径道道,皆是通幽。假山喷泉,鲜花荷塘,应有尽有,装饰纷纷妖娆。三人才待一会,就闻脂香酒气,充溢四堵,伴着徐徐清风,眷顾鼻端。
公子不禁咽了口馋液,闻着这等酒香,肚内的酒虫顷刻作难。梁雪皱眉道:“哥,这是何所在,我怎么感觉怪恶心的?”刘进附声道:“妹妹说得极是,我也有此感。要不,哥啊,咱这就离去吧,莫要冲撞了人家。”
梁萧笑道:“怕他怎地,只要有酒便是好去处!”也不管义弟与妹妹诸多不满,倒像自己家一般,大摇大摆转过花园,至走廊,里头静悄悄的全无人迹,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可称一尘不染。
刘进和梁妹妹越走越觉得这地方古怪,两人目光互视,彼此暗自小心,却也瞧那兄长一眼,见他步履轻盈,落地无声,大咧咧的,浑无所惧。这妹妹有时当真搞不懂那哥哥,却才历经一场恶战,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去找酒喝,不得不说个服字,叹一声,继续走。
转过走廊,往里又走,乃是一座穿堂,堂上有一座大楼,这所在的酒气最香,那公子迫不及待奔上去。二人摇摇头,微目之,见楼上窗格半开半合,隐隐见一顶丝罗幔帐,又对视一眼,奈何跟上。刘进心想:“若是梁妹妹这辈子都这么瞧着我,那我也不白活了。”
公子一时兴急,不知楼上有人下来,竟与那人撞在了一块,那人不慎跌倒。梁萧心底甚是歉然,过去将她扶起来,说也怪,那人只哼了一声,并不显得如何惊慌。
梁雪、刘进听得声息,慌忙跑来,见兄长怀里搂着一名女子,初时吃惊,跟着梁雪微恼,鼻子一酸,竟有几分吃醋,心想:“甚么找酒吃,急急忙忙的都是借口。”
刘进定了性,禁不住转动珠子,向那女郎打量,你说怎生模样:红妆艳艳,朱钗堆髻青丝洒,貌若牡丹仙子,颜如楚女,如花似玉,双眼秋波流慧。罗衫露肩及胸,那双峰高耸,细柳纤腰婀娜姿,翠袖微舒粉腕长,侧身斜抵,只搭在那兄长的双肩上。
那女郎一怔,渐渐向后退却,公子躬身施礼,缓缓而言道:“姑娘何往?”那女郎未曾观看,听得叫问,这才抬头,初见公子相貌,心下不禁赞一声:好个俊俏风流子!相貌堂堂,道个一表人才,见他英伟轩昂,气势非凡,像个习武之人,当下小心说道:“公子,您来早哩,这里日间不营业,您晚上再来罢?”
刘进、梁雪二人听得稀奇,闻此女音质清脆爽耳,颇有一股子魔力,令人闻之,不禁销骨醉魂。梁雪是女子,听了也不禁动容。
梁萧寻思:“有甚么职业是要到晚上才营业的呢?”谛视此女一眼,见她明眸皓齿,衣着不俗,真个是国色天香之姿,蓦然而悟:“难道此所在是……”念未了,藉的一声,见此女右脚一崴,徒向一旁跌去,公子好心相扶,突听有人喝一声:“放开了她!”是个男子的声音,跟着从西首蹿出来,不由分说,一拳照公子门面打去。
那女郎心惊,刘进、梁雪也是微讶。梁萧公然不惧,扶正女郎,当即嘴角一挑,右袍一挥,向那人的拳路扫去。那人一怔,只觉公子这么随意一拂,其中附在袖子的内力当真不小,如夏天的河流,又似秋日的风那般温柔,然而却伴有丝丝的寒意,直比秋天更让人觉得诡异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