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一愣,早觉气氛不对,当下恭敬地婉言相据:“舅舅,请恕刘进不善此道,不能相陪,望您老海涵;这酒喝多了于身体不好,盼舅舅能多加注意;再有就是,左副掌门已备好宴席,请我等用餐,更不宜先醉,多多不是,都请舅舅谅解。”
柳文龙长叹一声,道:“唉,酒本是个多情物,醉了才敢相思,可惜你这痴儿不懂,也罢!”似有意似无意睨了梁雪一眼,转向公子道:“萧儿,你这便随他们去大厅用膳吧。”公子问:“那你呢?”柳文龙道:“我嘛,适才多喝了几坛,微有些醉意,想先回房去歇息。”
公子道:“也好,我陪您吧,反正我也不饿。”柳文龙错愕,说道:“这如何使得,你已陪我喝了一个早上,他们都等着你吃饭哩。”公子笑道:“不打紧,进弟和妹妹饿了,自然会去吃,少了我在,那些人正好不必拘谨,这不是很好么?”
柳文龙一怔,不觉语塞,望向梁雪,看看她是不是这个意思?哪知此女满脸忿然之色,心知不妙,既怜惜又苦涩,未及开口,忽听儿子说道:“你俩个都不许去!”语气冰冷生硬,令柳文龙一听,也不禁寒入骨髓。
公子笑问:“为何不许?”柳宗元哼的一声,满脸不屑,昂首道:“你想与爹爹密谋,当我不知?”柳文龙听了,双眼直瞪,公子却是非常好笑,问:“我密谋啥啦?”柳宗元硬声道:“哼,你想为爹爹讨个媳妇,好来管束于我,哼哼,少做梦,我不答应。”
此言甫出,连刘进、梁雪亦是噗嗤啼笑,柳文龙面上一烫,甚至红至耳根子,他厚唇一咬,恼怒道:“元儿,休要胡说,爹爹可没这个意思。”柳宗元委屈,怯怯道:“您没这个意思,但哥他就是这个意思。”
公子道:“宗元啊,给你找个娘疼,不好么?”柳宗元疾嚷:“不好,不好,就不好!”说着眼泪哗啦滚了出来。梁雪瞧得心疼,上前一步搂过宗元,十分爱怜,美目一横,瞪向兄长,恼道:“哥啊,你忒也多事,自己的烂事一箩筐,却急着做红娘,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柳宗元一脸委屈,眼泪顿了顿,涩声道:“姊姊,哥他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梁雪怜意大起,当即身子蹲下一点,抹干小鬼颊上的泪痕,柔声道:“你放心,姊姊我一定为你做主的。”说着狠狠白了兄长一眼,柳宗元满意点头擦泪,公子无措,一丝气不觉从胸中燃起。
刘进蹦至兄长面前,撞了撞他胸膛,低声幸灾乐祸道:“哥啊,你当心点,最近妹妹老是无端端发火,情绪极难控制,我已经吃了好几次炮灰了。兄弟,祝你好运!来,给你一个‘最后的拥抱’,放心,我会帮你收尸的,别说我不仁义。”说着当真给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肩背,然后长叹一声。
公子大怒,一把将他推开,啐道:“神经病,谁要死?晦气!”刘进却不着恼,站定身形,只微微一笑。
柳文龙一旁瞧着,眉头紧皱,见儿子有梁雪安慰,竟这等听话,又是欣喜,又是酸涩。当即抢上,拉过儿子,语重心长道:“元儿,你放心,爹这辈子绝不会再娶任何人,你别再闹了好吗?”柳宗元心喜,道:“爹爹,你此话当真?”
公子忽道:“谁说的,舅舅这般年轻,怎可以没个人陪呢?”柳文龙回头,瞥了这个外甥一眼,微微苦笑,心道:“你这又何苦?”柳宗元撅嘴道:“你耳聋啦,分明是爹说的,你却问是谁?傻不拉几!”双手交胸,一副傲然不屑。
公子道:“你才傻,舅舅年少丧妻,如今未近中年,就一人孤苦伶仃,这其中的寂寞辛酸,你一个小孩子懂甚么?”这一声寂寞,直捣柳文龙的心坎,他怔住了。
的确,梁萧说的不错,这些年来,他虽忙于生意,每当夜幕降临,更深夜浓之时,也偶感寂寥,那一刻,也曾多盼有个人能来相陪,但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允许,经常忙得没日没夜,倘若再娶,未免就冷落了人家。因此,至今都不去想这事,若不是公子此刻提及,恐怕今后他也不想。
刘进、梁雪、柳宗元三人都惊呆了,谁也说不出话来。隔了半响,柳文龙忽然道:“萧儿,你当真希望我娶妻?”公子道:“那是当然!”柳文龙问:“无论是谁,都可以么?”公子点头:“那是当然!”柳文龙又问:“无论高矮胖瘦,贫富美丑?”公子微一犹豫,笑道:“这个嘛,那是当然!”柳文龙嘴角微弧,再问:“我娶雪丫头呢?”这次公子想也不想,直接应道:“那是当然!”话落,才觉不妥,见舅舅满脸好笑。
又见妹妹面上一红,非常恼怒,刘进、柳宗元则十分错愕,情知事情大条了。这一刻谁也不说话,都在心中想着事儿。蓦然,柳宗元鼓掌笑道:“这个好,这个好!爹爹娶姊姊,我双手赞成!”柳文龙与梁雪一听,对了一眼,面上都是烫烧之极。
公子喝道:“不行,我说错话了,妹妹是我妻子,谁也不能打她主意。”转向柳文龙道:“舅舅,我改天再帮你找个淑女便是,妹妹真的不行。”柳文龙心下好笑,却故意说道:“听你这么说,雪丫头她不算淑女喽?”公子一听,登时语塞。
梁雪怒起,忿忿瞪了兄长一眼,公子不敢看她。出现此等事情,实乃意料之外,刘进也怔住了,无所为计。过了好一会,柳文龙吸了口气,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们还当真呀。”四人一听,三个欢喜,柳宗元撇撇小嘴,甚恼。
其实柳文龙胸中当真有几分酸涩,他多么希望是真,但知道这两人非常恩爱,不想破坏别人幸福,就把感觉藏了起来,不动声色道:“好啦,你们再不去吃饭,菜都凉啦。”柳宗元啊的一声,第一个先溜,刘进、梁雪随后。
公子与他并行,尴尬道:“舅舅,刚才我……”柳文龙罢手道:“我都说了乃是一句玩笑之言,难道你还介意么?”瞪着他,公子心中一松,长舒了口气,笑道:“甥儿不敢!”片会又道:“舅啊,适才与您共酒,倒令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法子,不知您……”柳文龙道:“有甚么话,等吃完了饭再说不迟。哟,肚子好饿,走!”扯他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