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才过,刀白凤就摆凤驾御书房。适间她决定听从公子的建议,找丈夫好好谈谈。既然段誉、刘进和梁萧都是皇上的儿子,那么太子之位,三人都有权争上一争。既如此,三兄弟不如来一场比试,文也好,武也罢,都由圣上出题,谁最后得胜,那人便是太子。满朝文武,三宫皇后,六院嫔妃,乃至大理国民,谁也不得反悔。
刀白凤眉心皱想,觉此计不错,虽知眼前这小子多少有几分能耐,但她信得过自己的儿子段誉,一定不比此人差,就点头答应了。此时她推开殿门,闯了进去,勾步至内室,帘幔掀起,但见室内寂无声息,更空无一人,情知夫君尚未散朝,就命宫娥翠儿去备来香茶,以待皇上退朝后受用。
她自个儿四下瞅瞅,不觉步至御桌旁,信手轻动,无意滑至案上的一沓奏折,状凌散,眉心稍动,顿时失笑,嘴里埋怨几句:“这个淳哥,如今当了帝王,也惫懒如斯,东西乱了也不懂得好好整理整理。”自觉有她这个妻子作后援也不错,啼笑着收拾。
少顷,一切忙完,整齐排好,满意的拍了拍手,突然眉头拧紧,心道:“这是甚么?”但见一封折子里有片纸露出一角,好奇之下,找出那个折子,打了开来,蓦然一张纸掉下,她捡起,顿然笑容一僵,但见上面写着要立二子梁萧为太子等语,此字挺拔秀丽,笔锋飘逸犀利,完全是段正淳的手笔。她一瞧至此,不觉怒火中烧,狠狠一捶御案,把个拳头捏得老紧,口中疾喷粗气,面色一扭曲,把个诏书撕得粉碎。
却说段正淳下朝,他终于舒了口气,待那班文武大人都散光,他才从那张龙椅上走下来。步出殿门,早有四护卫随侍,四人行了礼,他气说道:“这些老家伙,唠叨了一早上,没一句中听的。”四人听了,微微奇怪,目光互视,朱丹臣算机灵,他抢出一步,微微躬身说道:“陛下,可是为了立太子一事?”
段正淳正烦着,听得他搭腔,虽气头上,但人还算理智,便问:“丹臣,你可有甚么好主意?”朱丹臣不敢妄揣圣意,只说:“陛下的三位皇子,都很优秀,大皇子段誉胸怀书万卷,语言遵孔孟,礼貌体周文;二皇子梁萧胸有韬略,语言奇古怪,礼貌算彬彬,行事颇邪不按常规出牌;三皇子刘进嘛,性温和与世无争,颇有陶翁风范。”段正淳听得,叹了口气。
褚万里等三人一听皇上叹气,目光都向朱丹臣射去,暗怪他说了等于没说。段正淳只作不见,往御书房方向走去。三人微恼,围上朱丹臣,你一言我一语,数落他不该哪壶提哪壶,都叹息一声,然后讪讪跟上那段正淳。朱丹臣傻了眼,面色深沉,挽了挽须,拽步赶上。
须叟,五人步至御书房殿门之外,四护卫职责所在,门外守护着,不敢逾越,由段正淳一人进去。他关上门之后,顿闻一股沁香扑鼻,心觉奇怪,微抬头,却见刀白凤坐在御案的那把御椅之上,稍怔了一下,心中欢喜徒起,疾奔过去,唤声:“凤凰儿,你怎么来啦?”
刀白凤身旁躬立着一个宫娥,是那翠儿,原来她早泡上香茶,刚刚那味,便是茶香所致。她微拜行礼,口里云:“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段正淳大手一挥,叫她平身,那宫娥依令起身,始终垂着首,不敢直视。
段正淳也不去理会,径奔向刀白凤身旁,嘴里笑吟吟的说道:“凤凰儿,你是不是想我啦?”刀白凤哼的一声,又横了他一眼,不愉道:“陛下,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如今可不比往昔,你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随便啦。”段正淳依旧笑道:“朕以前如何随便了。”
刀白凤渐恚,不想提起夫君以前的风流史,咬了咬呀,将气忍下,平心静气道:“你以前如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又何必来问我。我如今可是皇后,岂容你这等疯言疯语。”尽管忍耐,但气仍是外露于形。
段正淳只管笑,直立一旁却不答。刀白凤羞恼之极,又想起此行目的,就令翠儿先行退下。那宫娥离开之后,刀白凤才不疾不徐从御椅上站起来,步至一旁,打个请的手势,道声:“陛下,请上座!”段正淳眉心一皱,不懂这个皇后葫芦里卖的甚么膏药,但他向来胆大,就面不改色坐了下去。
坐定,刀白凤俯禀道:“启禀陛下,臣妾有一事启奏!”段正淳见她忽然这等认真起来,微有几分讶异,却也不敢打哈,只道:“皇后请说!”刀白凤道:“立太子一事关乎……”段正淳一听,顿失所望,只道她也像那柳仙贝一样,只为自己儿子筹谋,便即打断她道:“皇后,你当须知,后宫不得干政,立太子一事,朕与朝臣自有定夺,不劳皇后费心。朕还有正事待办,皇后,您请先回吧!”说至最后,竟下了逐客令。
段正淳心烦透彻,昨夜柳仙贝*他,儿子*他,现在连皇后也这等*他。经过梁萧一席夜谈,他早已决定,大理不能毁在此子手里,段正淳就悄悄笃定了段誉为太子人选。如今听刀白凤这么一说,他又举棋不定了,当真难办之极。
刀白凤却不走,过了好一会,待丈夫冷静下来,她才说:“陛下,其实你不必烦心,臣妾这倒有一个公平公正的法子可立太子,只有您同意了才行。”段正淳奇问:“哦,甚么法子?”刀白凤故作神秘,微笑不答。
少顷,莲步上前,附耳小声说了。段正淳听后心喜,连道:“好主意,好主意,当真是好主意!这才算公平公正呀。”又抬头问:“这主意谁出的?”刀白凤只笑不答,搅得段正淳心痒难耐。隔了半响,刀白凤才开口问他:“题目想好了么?”段正淳道:“哪有那么容易,朕得与群臣商议商议才能定夺。”
刀白凤点头:“那好,比试时间安排在几时?”段正淳想了想,道:“嗯,就三天后吧!”刀白凤微微沉吟:“三天,那不是腊八么?也成,是个好日子。”忽觉身子一紧,好像被人抱住了,不用想也知他是谁,果听段正淳戏谑道:“凤凰儿,咱们正事谈妥了,是不是也该谈谈私事呀?”刀白凤毫不客气赏了丈夫一巴掌,恼道:“谁跟你谈私事。”推开他,气冲冲便走了。
段正淳捂着脸颊,怔怔出神,心想:“朕又哪里惹她不开心啦?”低下头,看见一地纸屑,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