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不容易甩脱了那狠毒的丫头,此时停在一处山丘前歇脚,抬头看天色,见辰时就快至末,寻思:“如此跑下去不是办法,就算我轻功再高,内力再深,也不可能在转瞬之间回到皇宫,况且早朝已上,说不定比试已经开始。”叹息一声,转念又想:“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总得试试,或许尚有一丝希冀。”
当下运足真气,摇身一变,顷刻间化成一条巨龙啸上云端,又俯身瞻看,辨别皇宫方位,疾趋下去。径来金殿门首,又变作人相,听得分明,一切乃刀白凤捣鬼,心狠狠,牙迸迸,就想闯进去和她来一场争辩,脚动瞥睹衣履,见自身衣衫皱破,这般入殿实大不敬。
又听刘进、段誉二人建议去校场比试,心窃喜,赞如此甚好,老子正可洗刷洗刷,遂离了殿外,直趋住所。进了屋,闻酒香醉人,咽了口馋液,不敢喝,只得快快沐浴。浴罢,换了套新衣,雄赳赳,气昂昂出来,复闻酒香,实在忍不得,就贪杯多喝了几口,故而来迟。
那当驾官欢喜叫:“是二皇子,是二皇子……”他这么一嚷开,众官也跟着议论:“是啊,他不是去汴京了么,如何又回来啦?”“当真奇怪,难道梁老扯谎?”个个思不透。
梁景突见儿子出现,亦喜亦忧,坐卧不宁,就想站起来趋奔过去。然而心头又起疑:“他回来了,怎么不见柔儿、雪儿,难道她们还在生我的气么?”念此,心下又生内疚,双腿像生根定住的一般,莫敢乱动。公子只瞧了此老一眼,面色微沉,复又带笑,缓缓向众走来。
刀白凤吸吸鼻头,觉对面有一股酒香袭来,胸中一闷,啐道:“小子,人未来,倒先庆贺上了。”公子抱拳道:“好说,好说!”又向众官团团作揖,众官惶恐,只得急急还礼。刘进、段誉二人趋迎,拍拍他肩膀,刘进半喜半恼道:“哥呀,你这几天都上了哪去,不知想煞了兄弟我也!”说着与他拥抱。
三人皆是欢喜,就抱在了一块,公子笑道:“皇宫像个牢笼,我闷得紧,携妹妹与母亲郊外溜达溜达忘了时辰,故而来迟,兄弟莫恼。”刘进推了他一下,觉他满嘴酒气,微恼道:“有得玩,更有得吃喝,却不叫上我,还算甚么兄弟?”段誉也微察觉到了,一块恼他,公子只笑不语。刘进少顿一会,又问:“妹妹她们人呢?”刘进瞧遍了校场也不见她母女二人。
公子道:“玩得正尽兴哩,不曾回来!”刘进“哦”了一声,深信不疑,那段誉怪道:“回来就好,闲话等下再说,目前紧要的是赶快比试。”刘进道:“还比个球,你我既无意太子之位,如今萧哥回来了,干脆弃权让给他得了。”
段誉赶忙使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压低声音忙道:“你小点声,这事倘若让你我母亲得知,如何得了?你我心中有数就可以啦!”刘进撇撇嘴,不再说。
公子心想:“甚么,你们要让我?”心中为恼,豪气徒起,又想:“我才不要你们施舍,就算要,也各凭本事。”
刀白凤、柳仙贝二人的面色,极端难看。刀白凤厉咳一声,说道:“如今人也到齐了,比试应该开始了吧?”瞥了朱丹臣一眼,意思是叫他赶快敲锣,道声开始。朱丹臣颇是踌躇,他看见了段正淳的面色,也是如死灰一般,不知圣意如何?既然皇后都开口了,就朗声道:“第一场开始,文比!”双掌击三下,早有宫人备上一幅锦缎,在御案前顶个旗杆挂起来。
众人抬头,但见锦旗上书写着个大字,乃“人”。笔迹挺拔,颇为雄壮,外带几分飘逸,更觉犀利之极,一瞧便知是段正淳手笔。众官奇怪,均想:“陛下独写个人字,却不知是何用意?”刘进也道:“这不是梁妹妹教宗元写的字吗?如何拿来此献宝?”
公子一听,仔细观瞧,果然,字虽是段正淳所写,却也太直了,颇有几分柳宗元的味道,一时捉摸不准,却听朱丹臣笑着解说:“人乃最高级动物,能制造并使用工具进行劳动。想要做好一个人,其实简单,却又不简单……”刘进听到此处问公子:“他这话甚么意思?”
段誉亦是眉头拧皱,公子未答,听朱丹臣继续道:“陛下以人字作题,目的是考考三位皇子的悟性,分别写一篇治国文章,论述为人,甚至为君之道。”刘进、段誉二人笑道:“原来如此。”公子生疑,心想:“好端端的爹干么出这种题目,难不成与那天自己说的话有关?”
朱丹臣又道:“比试时间一炷香为限。”众官大惊:“甚么,一炷香?”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文章题目理清,到构思,再到编排成文,时间如此短促,三位皇子能完成吗?众官颇有担心,顿时又悄噪了开来。
皇后刀白凤责令肃静,比试正式开始。早有宫人给公子搬上御案,他坐下后,微睨了睨两个兄弟,见他二人面上带笑,公子寻思:“这么开心,捡到宝了么?还是论文胸有成竹?”不再理睬,起墨条研磨。少会,以笔细沾,才微微冥想一下,跟着奋笔疾书。
众官瞧得诧异,刘进、段誉二人见状,互视一眼,本想不与他争,视之一时雄心激起,二人原酷爱儒学,也就不再留情,欲与他比试一番,开始书写。
却是谁也不知,围墙一角,隐有几个身影,乃王语嫣、木婉清、钟灵、柳宗元四人,他四人听宫娥说有好戏可看,便一起相约来瞧瞧热闹,哪知周围守卫森严,不让四人进入。好在其中三人是公主,侍卫不敢怎样,只得偷偷隐身一处窥视。
偏偏不见公子,王语嫣、木婉清二人说一点也不好玩,准备离去。柳宗元不让,扯住她二人道:“别走,哥来了!”二人不信,只道他唬人,钟灵说是真,二女才信。见了公子,二女心中感慨万千,满不是滋味,不忍看,眼眶早红了。
公子做完题,伸个懒腰,听得西首有细微响动之声,即厉喝一声:“是谁!”跟着手中毛笔随机一掷,那笔去势甚疾,有如闪电,众人未瞧分明,但听铮的一声响,打在了四人对面的一堵高墙上,笔头的墨水,却溅脏了四人衣衫。
木婉清大怒,跳出来戟指骂道:“你想谋杀呀!”公子一怔,其余三人无奈,也讪讪现出身来,众官骇然,皇后刀白凤冷笑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