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隅之东,乃市集繁华之处,每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公子拽着那段誉一直拉到此间,却才松开了他的手腕,不觉舒下口气,昂首好笑着。想不到他梁萧也有避之唯恐不及的一天,当下转头,看见段誉一脸迷惑之色,不禁叫:“喂,你发甚么愣呀?”
段誉惊魂未定,即“呀”的一声大叫,公子险些吓了一跳,啐骂:“吃错药啦!”段誉兴奋道:“我想起来了,这几天没人找我打架,只有那阿紫姑娘不分好歹整天缠着我,你说我内力被禁锢这事和她有没有关系?”公子咋舌:“此话当真?”那段誉点点头。
公子寻思:“会是她么?倘若是她,那这个女人不能小觑了,居然懂把武功隐藏得如此高明。”想到武功,心下又起疑:“可她武功平平,也没甚么特别之处。除了心肠歹毒,性子刁钻之外,相处时也不见她显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一时也不好笃定是不是她。
又见段誉面色愁苦,蹙眉低沉,搭拍他肩头道:“别想太多,忘了罢!”段誉把头点下:“嗯!”公子笑道:“走,前面有间杂货店,咱们进去瞧瞧!”段誉默许,才走两步,又见兄弟把步履停下,正色道:“誉哥,适间所谈之事,除了你我兄弟二人,千万别与第三人道!”段誉抬眼问他:“为甚么?”
公子道:“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即可,咱俩是兄弟,我决计不会害你。”这一层段誉自然相信,想了想,忽然叫:“你这是让我切莫打草惊蛇!”公子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噤声道:“嘘,知道就好,不可声张!”话罢,把手拿下。
段誉偷偷瞧望四周,见行人多在赶路,无暇顾及他俩,这才自掌嘴巴道:“你瞧我这张破嘴,凭地碍事。”话罢,又自打一掌。
公子阻止:“好啦!别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快快跟我走。”拽着他,大步前行。那段誉也不挣,只任这个贤弟拽扯,顺他方向跄行。但是谁又晓得,这一切都教后头的钟灵、王语嫣、木婉清等三人瞧个分明。更糟糕的是,三人身后还有一个尾巴,那人便是阿紫。
她眼见公子与段誉一块走入一间店铺,心下奇怪:“这两人来此为何?”一时好奇心起,嘴角微翘,仿佛很好玩的样子似的。
公子二人慢步入店,那店掌柜早已相迎:“两位公子爷,光临鄙店,想买点甚么?锅碗瓢盘,还是笔墨纸砚?”此人以貌取人,见二人衣着华丽,行止乖张却颇有气势,一味地奉承,欲凭此招揽生意。这人年过五旬,儒雅装扮,头带方巾,穿一领轻身锦袍,长带束腰,一双新靴穿来正,踏得稳。三络胡须飘腮下,面貌平平,却笑脸迎人。
段誉看罢,目光又转屋内,见其空间不广,杂货堆多,竟是琳琅有序。那公子并没那份心思多瞧上一眼,而是直奔主题,冲掌柜道:“老板,我二人今日来此不是为买东西,而是……”那掌柜哇哇大叫:“不买东西,那你们上我店干甚么?”
公子有礼道:“我们上这不为别的,只想让您看一下我们的产品,然后适当帮忙销售一下。你若有意,咱们还可以长期合作,我那边时刻备有存货。喏,这便是我的新产品,请您过目!”边说边从段誉双手的纸盒内取出几件牙膏、牙刷、肥皂等产品一一摆放于柜台之上。
哪知此人连看也不看一眼,脸色立变,臭嚷道:“快滚,快滚!别妨碍老子做生意。”便要轰他出门,手推在公子胸膛,却如何也推他不动,掌柜生气啐骂:“见鬼!”臂上加劲,使出吃奶的力,仍是不能将他撼动分毫,又骂:“属石头的么这般硬!老子晚上都没那么硬。”
公子微笑站着任他折腾,听得他埋怨之声,便笑道:“可以听我说了么?”掌柜气不过,好感早失,唧哝道:“谁要听你在这胡说八道,快滚,快滚!”公子不理会,只道:“老板,你听我说,这是我第一批产品,很有市场价值,只要你答应帮我买一定……”那掌柜大怒,扬言:“你到底滚不滚?再不滚,老子可要拿扫帚请啦!”转身,往一暗处果真取出一柄扫帚。
段誉瞧得不妙,急拉贤弟往门外就走。公子大惊:“我的产品!”段誉好笑:“此当耳还管甚么产品不产品的,逃命紧要。”公子嚷:“不行,那可是兄弟姐妹们的辛苦血汗。”段誉服软道:“好好好,我去帮你取来!”又转回店中,把柜台上的产品速速装箱,又急急抱着跑了出来。
可惜离门之时,仍是给那掌柜手中的扫把扫着了屁股,这厮嘴里还大声嚷着:“算你俩个兔崽子跑得快,不然老子一扫帚拍死你。”段誉内力深厚,自可形成功力护体,区区一记根本伤不到他分毫,然而却失了颜面,想他可是堂堂的大理国皇子哪。
公子大怒,如何见得兄长受此等侮辱,当下跳将出来戟指那掌柜:“死老头,你当真拿扫帚赶我们?”掌柜把个扫把掷将在地,讥笑道:“赶你算便宜了,再不滚让你脑袋开花。”公子实在可气,大步一拽,就要上前动粗,又被个段誉给扯住了,他劝说:“兄弟,镇定,镇定!大街之上动气大大不好。”又压低声音,“老百姓都看着哩!”
适间掌柜发狠,早将不少路人吸引过来,此刻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着。公子回头一瞪,见此状,心中也有点不是味儿。哪知段誉一扯,将他拉了过去,跟着奋足飞奔,那掌柜在后头大咧咧又骂。
王语嫣等眼见公子和段誉落魄而逃,心中奇怪,悄将身子隐在一处摊位旁,待二人远去,这才现出身来。王语嫣抬眼一瞧,嘀咕:“杂货店,他来此作甚?”其余二女也是不明,纷纷摇头。
公子二人奔跑一阵之后,到人烟稀少之处停下,他问段誉:“喂,适才干嘛不让我揍他?”段誉既好笑又好气,抿嘴说道:“像你这等的脾气,只怕早将人吓走光光了,还谈甚么?”顿一顿,“也罢,就像你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这家不成去下家。”拽着他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