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皇爷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忍下恼怒之心,勉强挤出一丝笑脸,与梁景等一起安抚众佳客情绪,客套的请下去歇息。众佳客也都无奈地叹一声,虽燃欣赏公子的这种胸怀,可这群灾民实在可气又可恨,皆讪讪离开。
眼见残局不可收拾,段皇爷等一下避退至内殿,皇上仍旧忿然,众等皆无语。按理说太子体恤民情原是一件好事,作为父亲的他理应高兴才是。可儿子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私自放人进来,而且人数不少,教此帝如何能不恼,又想他这般做会不会是故意的,昨日让他吃了不少苦,此刻会不会是向自己示威,那皇爷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心下甚烦。
轻风慢拂,略带着一丁点暑气,稍稍烦躁,值近申时,那公子悠哉了好一会,总算等到灾民全数进入府中,这才大松了口气,不忙舒展一下筋骨,极力吸气,就趋入府内。果然,睨见那满庭人挤,声吵喧哗,你推我钻,尽在筵席之间盘抢剩饭剩菜,斗得剑拔弩张,好像不快一步,好东西全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公子瞧得震骇,寻思:“本太子只让你们先进来避避署,至于吃喝事宜,我再着下人准备便是,你们若当真饿得慌,也该……唉……”不禁一声长叹,总觉得抢别人吃剩下的有点那个,何况今天乃他儿子满月,招待客人怎如何怠慢呢?
想到客人,打眼四顾,但见院中除了灾民还是灾民,哪还有一丝佳客的影子在,奇怪的是连父皇和老爹等一一不见了,支腮纳闷片刻,自思:“我不是交代下人先进来说一声的么,为何连人影都没有?”忽似瞥然一瞅,睨见西墙角颤缩着几名宫娥,都靠在一起,满脸的惊慌失措。
他缓步过去,轻声问:“你们见到皇上了吗?”右首有名宫娥抬眼,见是公子,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不过声音仍是有些轻颤,她应:“回太……太子爷,有……有暴民闯进,皇上和几位娘娘公主,文武大臣,满堂宾客都……都退避到内殿去了。”
公子闻说,不觉莞尔,这些人也真是的,大惊小怪,他抿了抿嘴,回头睨了几眼众灾民,不过说真的,眼前这番情形,的确有几分无奈,也难怪会把人给吓跑。即收起笑意,对几女道:“去吩咐厨房,叫他们多做一些好菜来。”吩咐已毕,摇摇头径往殿内走去。
一众避入内殿,分主次依序坐下,有些没位置的只好站着。那皇爷哪里得稳坐,一心思想着这事是不是儿子故意报复他来,登时搅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几妃嫔见了心疼。
木婉清大咧咧地往交椅上这么一坐,把玉手抵在几上,抿唇笑道:“我这二哥当真有面子,儿子办个满月酒,居然把全天下的叫花子都给请来了。嗯,不错,不错!这要是萧大哥在吧,还以为是要抢他的帮主之位哩。”
阿紫嘻嘻哈哈,趋步上前,趁机拍掌大笑:“木姑娘,你二哥要抢人家帮主之位呀,好玩,好玩!”一副天真却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玩味。
木婉清含着怒意愤瞪了此女一眼,不屑道:“去,谁要跟你玩!也不知是哪家的疯丫头,整天缠着二哥。”话到这里,心中一动,放大声音道,“两位嫂嫂,你们可要当心哟!”有意无意若有所指。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谁也不作声。那银川面上一红,羞答答抬眼向梁雪望去,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十足的冷仙子,不禁心下叹:“她真的好美!是那种淡妆素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我是个女子也险些着迷,难怪萧郎钟爱于她。”心底登泄了气。
她又怎知自己在打量梁雪的同时,其实她也在打量着自己,只是梁雪的打量不明显,若见如不见,似看像不看,其实心中清楚得很。只是有一堵墙,堵住了这一切形成了心结。
段皇爷原就苦恼,又听女儿这般不冷不热的嘲讽,甚烦,轻责道:“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这是段正淳第一次向木婉清发火,听在此女耳中,是那么的有如铁锤击胸,她眼眶微酸,把双眼睛直瞪着父亲,险些堕下泪来。
众人瞧得不妙,也不敢触及龙须,那秦红棉担心女儿,急趋到那皇爷身前,替女儿开脱道:“皇上,您就别生气啦!婉儿不懂事才会说话不经大脑,您就别跟女儿一般见识了好吗?”哪知段正淳哼的一声,别开头,其实在他心中也不是当真要恼女儿,只是外间灾民一事已扰他心神乱了分寸,才那样说出狠话来,想要收回又怕失了颜面,故干脆来个不睬。
不料阿紫轻轻击掌,朝他好笑道:“你这个胡子老头,脾气倒是蛮大的,甚合我心!”竖起大拇指赞他,“老头,咱们交个朋友如何?”她话音一落,登时引来数十双眼睛瞪她,有骇然的,有惊愕的,有诧异的,有恼怒的……
各种表情,皆盯在此女身上。不知她真傻假傻,居然骂皇爷“胡子老头”,还扬言要与他交朋友。褚万里性子烈,最忍不得别人辱骂皇爷,当即第一个跳出来,戟指喝道:“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如此没规没矩胆敢对皇上无礼,吃你褚爷爷一顿打!”说着便要上前动手。
段正淳阻止了他:“哎,褚兄弟,切莫冲动!”手腕被皇爷拽住不能上前,这汉一脸气愤只化一叹,听皇爷向那妖女笑道:“姑娘,胡子老头这个名儿你是打哪听来的?”
阿紫双手插着柳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嬉笑道:“你这个人倒问得有趣,难道你自己不照镜子的吗?自己生得一脸胡子,不叫你胡子老头,那该称呼甚么?”段正淳闻言,下意识以手捋捋下颏,这些胡子是他故意留的,是泡妞的必杀锏,平时特意显摆,与诸女亲热时,也是靠它挑逗气氛,念此不由噗嗤一声好笑。
那梁景摇摇头,忽道:“段皇爷,您还是多留一份心思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外间这一大群灾民的问题吧?”段正淳闻言,面上一烫,适才与此女靠近,不知为何,突然让他有一种感觉,那是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随着思绪,无形中居然让他回到了年轻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