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来戏忠,曹操也问及了方才杨修所说的事。
戏志才在来时途中早已听郭嘉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此刻更是准备好了打探到的情报,以及最新收到冀州书信的一批官吏名录。
依旧还是八校尉,除却典韦之外,四人收到书信。
另有与冀州回信者为黄奎,也就是当年黄琬的儿子,同样是名士众臣之后。
这些氏族,内心真正愿意臣服的不是汉廷,其实还是冀州袁绍,有一部分依旧认为曹操不可能赢。
当然,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
在这些官吏的名录中,曹操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司马公啊,”曹操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眼眸略有询问之意,他担心戏志才弄错了。
不过,戏志才的反应显然早知曹操会诧异,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
只道:“家族为保延续,行此道不算意外。”
“荀氏,一样也有在冀州为官吏者,而现在也只是一封书信而已。”
主要,这是袁绍送来的,不是这边送过去的,就不能定罪。
毕竟此刻表面上还是风清气朗,两境不算撕破脸皮,仍然还在彼此蓄力之中。
“嗯,我不会因此动怒,”曹操最近的养气功夫极好,已很少动怒了,即便是遇到突发之事,也能沉稳对待。
而且,现在兵多将广,妙计层出,伯常那边时不时又能蹦出点新花样来,没什么值得动怒的。
“司马公,是我的举主呀……”曹操考虑之后,还是先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戏、郭两人悄然对视,都默不作声,不过心中都明白,举主这两个字说出来,就已注定不能把司马防如何了。
司马防如今年老,转拜为骑都尉,任则是护卫京都。
曹操对他本来一直颇为信任,而司马防也很聪明,到许都之后,不对外说当年举任曹操之事,也不在朝堂上过多结党。
大多时,在深巷家居,与子嗣同伴,除却公务,绝不会多有走动,故而即便许都已经历经了三次争权之事,一直没有引火烧身。
于是,人脉自然也独群之外,不和许都家族门户亲近,亦为人诟病不耻。
早年,董承还骂过他心有逆党之意,愧对世家清誉,结果现在物是人非,董承的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
“先看看吧,德祖不想说出这些名字,倒是也情有可原。”
郭嘉现在倒是想明白了,杨彪和司马防当初就不属一党。
而司马防的大儿子司马朗,还曾在董卓的府中任职,现在又是和杨修同在曹昂府中任职。
杨修为侍郎,司马朗则只是主簿,但若是论资历,自然是司马朗更好,只是不讨喜而已。
论才情,不必多说,杨修已可甩开司马朗极远。
可实际上的能力,却还是司马朗更为务实、诚恳。
杨修则是金玉其外,其中有无败絮暂且看不出来。
“这两人平日里在子脩身边,应当也是争锋相对的,不过却也有不同之处。”
郭嘉说完之后,自己都乐得笑了笑,曹操和戏志才均看向他,好奇的道:“何处不同?”
“德祖常在伯常宴席上,但司马朗从不会来,并耻于乐坊雅舍等事,几篇赋论,均说乐坊之处俗不可耐,出入非士人,早晚染风尘,力主取缔此地。”
曹操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挺好的地方,他不懂。”
“是。”
“主公说得对呀。”
“正是我等心声也,他们就是不懂罢了。”
“那,就像伯常说的,我们打仗这么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辈子都要戎马,难道还不能享受享受?”
“不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曹操咳嗽了一声:“我意思是朱衣卫不可取缔,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
晚上,尚书台。
荀彧伏案书写,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来人是去丞相府的文学掾陈煦,放下墨笔,道:“怎么样?丞相怎么说?”
“回禀荀令君,丞相的原话是‘黑袍甲骑亦是大汉军中流砥柱’,之后,也有夸赞伯常君侯之言,想必是要压下这些御史之言。”
“嗯,”荀彧平静的回应了一声,有了答案心中就明了了,万事讲究一个规矩。
既然对伯常的事情不追究,也就意味着其余官吏同样也可以放过。
但是,这样就对今年春时提出的严令损伤极大,公信不足也。
荀彧当初在春时制定严令下发的时候,知晓丞相想要的并非是境内清廉、官吏两袖清风。
而是要各家族盘根错节时贪墨、往来的钱财全部充入军资之中。
这将会是很大一笔。
在定都许昌之后,那时还没有校事府,各地来朝贡的官吏,各地诸侯,为了打探到各种情报,以评判曹氏形势,暗中送来了很多金银。
其实就是趁局势未稳的时候,先建立一条能够通达到许都的“暗道”,所以在很多官吏身上都花费重金。
这些钱,当然都是见不得光的。
不过这样一来,此想自然也就落空了,伯常估计也是不想局势太过混乱吧。
“好了,我都已明白了,去忙你的吧。”
荀彧对陈煦微笑道,转头便将这一类事全数放下,也不再顾虑这些事。
……
南临山军营的张韩,则是不知朝堂诸事,在数日之内,已再研制了一百罐自制鸡精,放置在院内。
将配方、制作流程都教给了匠人,又招手百名女子来负责制作。
于是,张韩高枕无忧的休息了三天,据说是用脑过度,准备吃点好的。
宽敞的院落内,张韩在躺椅上坐着,他身前不断有个少年来来去去,端着碟子、酒坛,放到张韩躺椅前的案牍上。
摆好果蔬之后,还去挑水到院中大缸里来,又生火烧水。
因为君侯不吃生水,必须要烧过之后才肯喝,否则就喝井水。
做完了这些,张韩已经小憩了一觉醒来了。
刚醒来就看到周不疑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中还有点可怜。
“老师。”
“怎么,想刺杀我吗?”张韩眼皮一抬,打了个呵欠。
他在视野之中,没看到周不疑的敌意,其实就是在委屈撒娇而已,因为干了太多的体力活,就这一天,都比在家里半个月多。
而且,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十几天了,周不疑感觉离开了叔父,日子越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