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看向田丰,挤出笑容,缓缓道:“元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呢?”
“主公,”田丰脸色一正,忙拱手道:“现在我境内四州,唯有冀州方算殷实,并州乃是当地族人掌控,不可算我心腹精锐;幽州战事刚歇,人心不稳,仍需数年治理;青州早年就已是一片荒土,这些年才刚刚恢复耕种。”
“只有冀州是我等经营多年,方能得如此底蕴,主公如是要动兵,至少要兴大军而出,若是战事陷入僵局,该当如何?那时将会是民难安生,内政不兴。”
“而彼时,曹操有天子名义,可以广揽境内人心,一同竭力,于我不利,不如等到四州全数平定收腹,得大军在手,待兵马更为强盛,养精蓄锐之后,再和曹操决战。”
“张郃这一胜,也只是守胜,堪堪拦住张韩、曹洪而已,下一次未必能胜。不可以此认为曹军羸弱而我军强盛。”
“哼,”许攸冷笑了一声,当即哂笑道:“田参军此话,岂不是在壮他人之声威,而轻慢我军之能?在前线的将军们若是知晓,心中会作何想?”
“我不是说前线的将士不行,”田丰连忙面色严肃的解释,“只是不应该因此沾沾自喜,认为张韩非是善战之辈。”
“应当仍以大敌相对,不可骄傲自满。”
“呵!”许攸更大声的讥讽而笑,“我军只是小胜一场,还是张郃将军机缘巧合,连他送来的军报都说,是预备突袭之时偶然发现张韩等兵马之行径,方才反制出击,断其大军援路。”
“足下何不仔细想想,这其中哪里有骄傲自满之语?”
“再者,张儁乂在黎阳之外,设下了二十余道关口,派出千人明探,日夜巡防坚守河岸,占据了三条河流的渡口,为我大军开路,如此良机,如此军士,阁下仍然要进言罢手言和,是怕了许都曹操了吗?”
“呵呵,曹操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般可怕,其用兵也绝不是无所不能、出神入化,不过是深谙兵法罢了,既不是神人,又有何不可战胜之处,尔等均是天下名流,才学何其出众,为何要居于当下之功绩,不看千秋之长远,取下豫州,奉天子之命讨逆,方才是正道。”
“足下之见,太过急功近利了!”田丰听得一直摇头,他和许攸的政见的确不仅仅是不合那么简单,而是背道而驰,大相径庭,两人之间的观念完全不合。
“我们好不容易战胜了公孙瓒,得到了幽州领土、各郡之太守归附,百姓等待的难道是一位雄武英姿的兴战之主吗?不是,他们期盼的乃是一位亲和友善、施恩于境内的仁主,主公之仁,还未来得及散播仁义之恩,就又要大战于黎阳之外,抽幽州之兵马钱粮。”
说到这,田丰自己都说不下去而沉默了片刻,接着又才道:“征丁、征粮,会耗损多少人力物力?!幽州田产、地貌、商道都得不到恢复,产业会更为凋零,长此以往,民心何安?”
“故此,现在唯有守住四州之地,以稳固为先,不宜再兴大战。”
田丰亦是躬身力谏,大有哭求之意,和许攸也是如出一辙,两个人的态度都坚决得很,这时候得罪任何人都有点伤人心。
特别是在堂上直接驳斥,不说两人心中是否会有想法,堂上还这么多人呢,他们也会观察。
袁绍陷入了两难之境。
但在他看来,现在打与不打都行,日后治与不治,差别亦是不大,不过是谁人能得功绩、地位和声望而已。
可是,终究未来数年太长,会发生什么不可估量,此刻掌中所握之兵力,的确优于曹操。
可谓,优势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