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之奇,便是奇在不尊常理,临战而用,随机应变方可无往不利,如果每一战在是先就能完全料定,那怎么还需要鏖战?”</p>
“那人拼搏又是为了什么?人搏杀,乃是为了求变数,而非是去走完此前已经料到的定数。”</p>
“方才先生说,冀州之战中,黑袍骑突进百里之地,袭杀袁绍将领文丑,这是事先料定其行军路线,但那只是猜测,个中险阻恐怕不是定数。”</p>
年轻人意气风发,面带玩世不恭的笑意,丝毫不把对面之人放在眼里,自信满满,极有气盛青年之质。</p>
“先生,我且问你,若是换一支兵马,能否突进百里,进入冀州境内,或者换句话说,那一战为什么不是关云长突进奇袭,张伯常守,而是反之呢?”</p>
中年人身后站着那黑袍莽汉眼睛顿时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俺……觉得关云长没有胆气,才能不如张伯常吗?”</p>
“那不是,”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应当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这并非是看不上关云长将军,他守规矩,乃是听令行事,但是伯常君侯不守,不守规矩便可以让军中探哨拼死送出去的军情毫无作用,如此乃是奇之所在也,再者说,黑袍骑多年精心配备军备,武器、军马都属上乘,每一骑都是重金打造,人命恐怕还没有他们那一身军备值钱。”</p>
以后真不能当呆头猛汉来看,他明显是已经可以出院了的。</p>
“原本,我只打算在山隐之间求学,不求功名利禄,在许都游玩一番时日,便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回去庐江隐居。”</p>
刘备颇有礼度的笑着起身,对张韩拱了拱手,看向那青年道:“和这孩子闹着玩的。”</p>
张韩听完,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好辩言。”</p>
清朗的声音登时悠然传来:“张伯常和关将军均是大汉重臣,何须分个强弱,君不知将相和之典故吗?”</p>
桃园三结义,这三兄弟在许都的名气可不小,自黄巾之乱时声名鹊起,而今已经十余年,张飞在交战时连吕布都破口大骂,也有听闻。</p>
他看了看张韩,又看了看那青年,一时觉得莫名其妙。</p>
如果能够见到丞相,凭借自己的口才和见识,也许还能免除惩处。</p>
南临山,黑袍骑军营。</p>
“也有道理。”中年人乃是刘备,笑着点头后,伸手拦住了张飞抬起的手臂,“三弟莫要如此暴躁。”</p>
一来军营,什么也不问,就把他丢到校场来跑,跑起来刚开始还好,到后面气都喘不过来,整个嗓子眼到胸内,就好像是火烧一样。</p>
“但是,俺自问比不过我兄长,所以你必然比不过我兄长。”</p>
“换一支兵马,在下觉得不可能想到从此前被伏击的道路又返回去追杀,这计策,是临时所想。”</p>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东孙氏和你陆氏,还是仇敌,你都愿意背祖忘宗去投靠吗?”</p>
“没错,”张韩笃定的道:“校事府给的消息,又怎么会有错呢?你跟我去大理寺,将来历告知,如能证明你自然可以回归陆氏之中。”</p>
青年也奇怪,火攻计策的战报,还未曾有过了解,毕竟这等利用自然地利设计,以大肆斩杀敌军的战法,在目前收藏的战策里,不算太多。</p>
恐怕,族人那边也已经被打听过了,不敢有所隐瞒。</p>
反正他本身没有为难这后生的意思,若是三弟闹得上头了,再将他喝住便是了。</p>
刘备心里陡然一惊,还没抬头去看,就已经知道来人定然是张韩,毕竟最近司马防负荆请罪的事情闹得挺大的。</p>
一到我这里,你居然没事了!好像放一百个心似的。</p>
张韩想了想,道:“如此,你只好跟着我了,整个许都,只有我这里是最为隐秘之地,又可得学,又能有自由,你想要的便是如此吧?”</p>
“聊到火攻了吗?”</p>
好一个将相和。</p>
“好,”张韩回头又复和两人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年轻人离去。</p>
“君侯,到底要问什么?”</p>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呐。</p>
“俺不要你说假话,你今日既然说出来孰强孰弱,那也得给一个理由才是,要说服俺才行,否则这不就是背后嚼人舌根吗?难道此举也算儒道礼仪?”</p>
“伯常。”</p>
他打算说完就溜了,结果正要走的时候,肩头忽然感觉被重物压制,漆黑的大手直接将他按回了坐位上。</p>
“要不带你去面圣?”</p>
“哦,没事,我就随口一问,那这人我就带回去问话了。”张韩谦和的笑着。</p>
“字伯言?”</p>
忽然被张韩道出了真名,陆逊实际上也只是愣了愣而已,他心里已经完全清楚了,张韩定然是确定了身份,方才会到来此处捉拿他。</p>
“战事最初,我兄长在军营之中,那可是勇冠三军,名传南北,那时候张伯常在干嘛呢?”</p>
先把典韦拉到自己同一水平线,然后自己投降,拉着他一起低头,三将军他没毛病。</p>
一百个黑袍骑壮士,都是龙精虎猛之辈,正在盯着一个年轻人跑圈。</p>
否则,也欺人太太甚了!</p>
“我要见丞相,”陆逊听闻,曹操乃是一位宽宏大量,仁爱善良之人,对百姓如同对待子侄;对贤才,宛如是对待自己的亲属。</p>
走到门口,他就靠近了些许轻声道:“陆逊,是吧。”</p>
“更加不可能,”张韩直接笑着断绝了他的想法,“丞相已出兵冀州,中军刚刚出发,怎么会见你,现在这许都之内,能拦住我的也就只有陛下了。”</p>
陆逊理亏,终究是自己做错事被张韩抓住,不敢反驳,点头道:“是有此意,但不是要择主,而是择入仕与赋闲在野,时值此世,动辄便是万劫不复,我陆氏为大汉死伤惨重,长者已战死城中,自然是要谨慎为之。”</p>
“说白了,还是想走一走,看一看,良禽择木而栖,对吧?”</p>
“这是欲加之罪,”陆逊顿时一急,怎么一上来就扣帽子,这不山大王嘛。</p>
“嗯,三将军所言极是,我自己都很敬佩云长兄长。”张韩笑着点了点头,根本不去争论,而后又道:“而且,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个参军,为何要与关将军那种领军之将才相提并论?”</p>
“不是应当拿典韦与他论吗?”</p>
“不敢,君侯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答。”</p>
难受到,难受到陆逊恨不得自己将喉咙给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