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把钥匙往他手里塞。
“我有说送给你么”他冷着脸哼了一声:“只是简单装修,没有配备软装潢。你帮忙设计一下,东西自己买,就当抵房租了。
我觉得服装设计师的品味,装修起家居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我默默地揣下了钥匙,其实……我只是嘴上硬,如果真的跟沈钦君离了婚,我的确是没有地方住的。
本打算周末去看看租房子,或者先在汤缘那对付个过渡期。
直到韩千洛把这把带着他体温的钥匙交给我,我才意识到——一个女人想要独自把孩子抚养大,面临的艰辛不是一跺脚一咬牙就能挺过去的。
但是现在正是我事业的好时候,到了年底薪水说不定能翻两三倍,加上今年不会太穷酸的年终奖,凑合个首付也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日子不会很好,恩,但也不会很糟。
“谢谢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只能默默低着头说了最见外却也最真诚的三个字。
“你对我说过的谢已经能堆得比对面楼高了,”韩千洛站在窗前,睥睨着市景的全貌:“其实今天,我该对你说声谢谢。谢你帮了阿蕊。”
“你的家人就是我朋友……应该的。”我骤然想到了那天愉快而难忘的晚餐,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泛起一丝酸意:“只不过,我之前压根没想过蒋芮是被阿蕊弄成那样的。她年纪那么小,怎么被你培养的那么……那么……”
我想不出一个不带贬义的词来形容韩千蕊那可爱又可怕的小个性。
“你倒是够温顺,结果呢”韩千洛没有回过头,但我从窗玻璃上隐隐约约的倒影看得出他脸上的表情带了一点嘲讽和无奈:“太善良的人,在这个社会是混不下去的。
我教给阿蕊的,都是捕猎和自保的学问,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她毕竟还太年轻,一旦得罪了那些无耻的——”
“我会保护她!”韩千洛打断我的话,骤然提高八度的语音吓得我倒退了两步。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真是没办法一直保持一种非常愉悦的心情跟他完成一刻钟以上的对话呢!
我甚至觉得我们两个的状态,有点像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存在分歧了的小夫妻,这即视感真的挺不美妙的!
后来我离开韩千洛的办公室,整个下午都一直坐在桌前发呆。
好像在想一些挺重要的事,但每每呼之欲出,又觉得线索稀稀落落的不明朗。
“发什么呆啊!”代维在叫我:“快点把这件的上襟效果改改,拿到市场部说还是不够日常,舞台气息太浓烈。”
我哦了一声,端着画稿左看右看:“你说,用双排斜肩扣的设计行不行”
代维想了想说:“貌似也不是不行,但是肖正扬用过,我不太喜欢。”
“恩”
“第一届t-sho大赛时他就有一款类似的设计,你忘了呀”代维用眼神向我鄙夷了一小下,那架势貌似是在说‘猪脑子’。
“我忘了。”我咬了口从同事那顺过来的酸苹果,中午的饭虽然饱含了婆婆林萍的心意,但我真的是一口也吃不下。只能随便找个水果垫垫肚子。
“我也不是说完全要按照肖正扬那套来,我们可以改良一下。比如——”
苹果被我咬的汁水乱溅,我去包里找餐巾纸。翻着翻着——
我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
“你看看这张设计稿,”我把那张被韩千洛扯坏的画稿铺展开来:“这上面的双排扣设计够大胆吧”
“这你画的”代维瞄了我一眼:“什么仇什么怨啊,给撕成这样”
我不打算说出韩千珏的事,于是支支吾吾地点点头。
代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来我去复印机那打了份材料,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那揉烂的图不见了。
我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卫生的保洁阿姨,也没有多想。
刚刚过了六点,沈钦君打电话到我座机上。他说,要送我回家。
“不必了,我自己打辆车走。”我冷冷地说:“只带几件日用品,其他的,办了手续以后再一次性搬。”
我挂了电话,自以为拒绝的还算是挺坚决的,然后就看到沈钦君从楼上下来了,站在门口等我。
我想想算了,就算离了婚也在一个公司,只要我不离开名扬就躲不掉他。姿态什么的,摆过就可以了,也不用太绝。
“我去个洗手间。”我懒懒起身,故意把动作放得很磨蹭——就是要让他等。这辈子,你好歹也该等我一次了吧。
我还记得以前,沈钦君每次跟姚瑶约会的时候都会在楼下等上近一个小时,因为姚瑶需要不停地纠结今天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
那时我就想,女人一辈子都在纠结穿什么衣服能吸引男人,其实男人最想看到的是不穿衣服的女人。
更讽刺的是,沈钦君作为我的丈夫,从来没有真正意义地看过我的身体,而我却怀了他的孩子!
在洗手间里,我遇上了姚瑶。我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说什么——过去相处的十几年里,与旁人面前,她的话没有一句是值得我听的。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下,同样的,她什么也不用说,我就懂。
“你真的要离婚么”她问。
“很意外么”我哼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呢,原来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她对着镜子涂了涂唇膏,我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张陌生了脸,却着实能感受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寒光阴险。
“在你面前,我输的多惨都没关系。”我说:“你连自己的都能利用,连身体发肤都能出卖,我没有这个勇气跟你斗狠。”
“你以为,这车祸是我自导自演的”姚瑶回过脸来。笑容有点无奈,也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