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平静地呼吸,枕头下的东西冒着阵阵寒气。
我带走了韩千洛的牵挂,带走了等等的记忆,还带走了他放在书房里的那把枪。
我还不会用,但我早晚会学会用的。
韩千洛的枪证是外籍的,用这个杀了姚瑶最合适,查也查不到任何人头上。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亲自动手。
我用第一个三天来规划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我去了一家体检中心做了全面的体检。然后要医生为我出具了一系列的健康医嘱。
平时要吃什么样的营养餐,要配合什么样的运动等等。
然后我又去看了中医,大夫说我生产后气血虚寒,加上之后车祸又撞伤了脾脏,需要用药调养一阵,否则身体很难健壮起来。
好,不管药有多难喝,我都会坚持自己来熬。
然后我就近找了一家健身房,请了私教。
人家觉得很奇怪,像我这种女人来健身多半都是为了塑形美体。而我告诉他我的需求——我说我要力量型的健身效果,那种一个人就能换一桶矿泉水的,或者……轻松能拧断别人脖子的手劲儿。
我说话的样子是半开玩笑的,但还是把人吓得个不轻。
第一个月里,我严格按照最健康的作息时间来安排自己的生活,终于在最后一次下秤的时候达到了九十五斤。
对于一米六的女人来说,这是很健康的体重。
然而比我的作息更规律的,是每天就会按时来我窗下报道的那辆车。
我想,韩千洛可能是想等我请他上来。也可能只是想确认一下我过得好不好。
我会关灯开灯几下,如以前的规律。
这份不被说破的默契已经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我在天桥下找到了蒋怀秀,能认出她是蒋怀秀的唯一方法是……她瞎了一只眼睛。
那时她正在垃圾桶旁边翻半个烧饼,一边啃一边用警惕的眼睛四下打量着。
我看到她的小腿上有个很大的伤口,烂的骨头都要露出来了,可能是被狗咬的吧。
在此之前我还觉得她的下场太惨了点,后来从姚忠祥先生的遗书里得知是她怂恿老太太把我妈卖给张军的,我就觉得这个下场才足够解气。
我把蒋怀秀带走了,找了个可靠的房屋中介,匿名租了个小屋把她送进去,还请了个保姆照看她。
我告诉我自己,我不是因为善良才这么做的。我得抓一张底牌,她是姚瑶的母亲,我觉得把她留在手里一定有用。
两个月后,我回到名扬去收拾东西。代维拉着我在楼下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夕夕,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的导师,我以为我幼年时的人格是随风长出来的。可是真正到了职场后,所有的人际所有的职业行为都是跟着代维学来的。
别看他自己有时吊儿郎当,真遇到事儿的时候一点不含糊。所以生活上的事我听汤缘的,工作上的事我听代维的。
但是现在,我只想听我自己的。
我笑着说,我没做什么,只是在考虑做我该做的事。
他说你疯了。
我说你见过我这么冷静的疯子么几个死了孩子的妈还能像我这样的我已经不错了,你就别再骂我了。
“缘缘说你要杀了姚瑶”
“是啊,”我很久没喝咖啡了,从怀孕起到哺乳期,本来我现在还想喂奶呢。这会儿好了,拜姚瑶所赐,我可以一口气和完两大杯美式。
“姚瑶不死,还会伤害更多的人。”我说。
“她不是故意害死等等的。”代维按下我正在点烟的手:“你干什么!香烟会让任何女人显得廉价,你不许再糟蹋自己。”
我说我在健身,每一天的运动强度都很大,饮食也非常枯燥。我很有节制,一天只吸半支。
烟能让我冷静,能让我像韩千洛一样思考。
“而且,姚瑶是不是故意害死等等的,已经不重要了。”我挑着唇笑:“就算我愿意放过她,她会相信我能放过她么
说不定,她也在筹划对我动手了。她主动跑进监狱里服刑,八成已经在行动了。
我不出招,可能下一个倒霉的就是缘缘,是我妈,是韩千洛,甚至是你。”
什么叫最毒妇人心我觉得韩千洛才是斗不过姚瑶的那个人,只有我才可以。
我说代维,你以前的那个健身教练是搏击高手吧我好像听说过他,介绍给我认识行么
“姚夕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亲手杀了她么!”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代维你放心,我会做的滴水不漏。我的命很值钱,我可不想跟那个贱人换。
我有办法弄死她,却不留任何把柄。”
“夕夕你不是这样的人……”代维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你不能去做这样的事!”
“凭什么就因为我善良我软弱,我才应该失去我的孩子么!”我提高声音瞪视着他:“姚瑶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
“因为你不是姚瑶!因为她不值得你因为她而变成这样!”冰冷的咖啡劈头盖脸地泼在我脸上。
我这辈子第二次看到代维失控,第一次是因为汤缘的一次玩笑……
很好,我能逼他那么温良无害的男人用咖啡泼我,也是醉醉的。
“代维,我的女儿死了……”我轻轻擦去脸上朦胧的水渍:“你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能理解么”
“我不能理解,但我只知道,当初韩千洛要为阿珏报仇的时候。我只问过他一句,要代价么”代维轻轻站起身来,目光清冷又陌生:“我问他,如果要代价,要伤害朋友亲人……我宁可不要对付肖正扬。
姚夕,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以为自己很强大。可你想过韩千洛么
你就这么离开了,他会怎么样……”
我笑笑说:“他会怎么样啊”
他那么坚强,要什么女人没有啊
“扒了一个男人的盔甲,再让他赤身地去面对枪林弹雨。姚夕,你别以为你没有错。你爱上韩千洛,你让他爱上你,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纠缠不清的结。”
我半开玩笑地说,你现在怎么那么关心他想兄弟同吃啊
然后代维又把另一杯咖啡泼我脸上了。
“姚夕我警告你别再发疯了!我既然跟阿珏在一起,韩千洛也就是我的家人啊。”代维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这两个月来,你关心过他么
你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么每天晚上有人开着他的车在你楼下等你亮灯关灯的信号。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是么!你以为你在玩花季雨季啊”
我说代维你什么意思。
“一个多月前的公司会上,他突然就咳血昏倒了。可能是以前的创伤留下的病症,已经被他父亲带回国去治疗了。
临走前他嘱咐他的助手安森……替他每天过来看看你。有次安森生病,还是我亲自替他开着那车过来的。
不得不承认,布加迪威龙开起来还是挺拉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