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尤其热爱折磨我。在海上,食物品类本就不丰富,她最喜欢咬掉一口新鲜的鱼片,以嫌弃鱼腥为借口扔到地板上,再命令我趴着吃光……
“说过这里,你一定以为,我恨死她了吧没有。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点儿也并不恨她,甚至,与她相处的时间,为我争得了少有的幸福。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的这一张脸,在这个缺少女人,只有男人的船上,我早已经受过无尽地、难以启齿的羞辱……
“后来,其他船员的愤怒积攒到了边缘——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偷溜上船了。船长决定要报复她——是的,船长拿出了迷药——这本来是用来对付鲨鱼的。他把我们聚集在一起,说要将她迷晕,然后一起用她美妙无瑕的身体寻欢作乐。
“只要参与,人人有份。事毕,以她高傲的性子,也必然不敢将这种羞耻之事说出去,只能吞下苦果,自认倒霉。之后,也不敢再偷溜上船,找大伙的麻烦了。
“比起这种残酷而恶心的主意,她之前所做的,不过是小孩子恶作剧级别。我假装同意、顺从,但他们却根本不信任我——船长带着其他人,如往常在我身上发泄后,将我绑了起来。
“在我的耳边,船长这样说,‘婊子,如果不是还用得到你,现在就应该杀了你。现在嘛,我们要去享用那个小美人了,哦,看你的表情,你还有心思担心她吗感谢她替你服侍我们吧,哦,你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如果你听话,看在你让我欲仙欲死这么多次的份上,等兄弟们都满足了,让你尝尝她的滋味,也未尝不可。’
“接着,就在这一天,他们做下禽兽之行的这一天,船只忽然遇到了久违的暴风雨。就像是神的愤怒——按照天象,刚刚还是艳阳天,本来不该有的暴风雨,就这样降临了。
“暴风雨颠簸着船只,绑着我的椅子滑到了边缘,我借着桌角,拼命滑脱了绳索,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船长室,找到钥匙——我自然知道,船长将钥匙放在被褥下面——然后打开了一个木箱。里面有一把枪。我想过很久了,但这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暴风雨的掩护下,我带着枪,一路杀了沿途的看守,顺利地来到了凯瑟琳的房间,一脚踢开了门。
“凯瑟琳已经醒了。在天与地之间的颠簸中,她看向了我,我看向了她,我们的眼睛对上了,她眼睛中的泪水就像我的泪水,流在了我们的心上。
“我拿枪杀掉了所有人。船长是最后死掉的。他随身佩刀,又打掉了我的枪,在贴身搏斗中一刀扎进我的腿中,后来,我落下了重度残疾。
“船长举着刀俯在我身上,就在我准备赴死之时,凯瑟琳一枪击在他的胸口。
“他倒在我身上,一动不动,终于死了。他的血恶臭无比,温暖滚荡,让我无比畅快。
“在暴风雨中,我们飘荡在海上,将生与死的希望寄托于命运。
“我们说了很多话,我们的心也渐渐地贴在了一起。
“她告诉我,她的父亲,是多么的刚愎自用。一边嘴上说着爱妻子,一边在外面寻花问柳,让她的母亲卧病在床,悲伤逝世。一边嘴上说着爱她,却除了金钱、责骂和体罚,没有让她感受过一点理解和温情。
“后来,风雨止歇,我与凯瑟琳命不该绝,被路过的船只搭救了。我们谎称遇到了海盗——因为凯瑟琳的身份,没有人怀疑——水手们都知道,凯瑟琳,是沿海那位富豪商人的掌上明珠。
“劫后余生后,凯瑟琳便跟父亲说,一定要嫁给我。她的父亲当然不同意——毕竟,我只是一个肮脏的、卑贱的水手。于是,凯瑟琳与父亲决裂了。她的父亲同意她离开家,前提是一分钱都不会给她,他相信习惯了奢华生活的凯瑟琳,一定会无法忍受,最终乖乖回家。
“我看得出来,凯瑟琳的父亲或许爱她,却不知道怎么爱她,也并不懂她。
“就这样,我自以为是的窃取了他的掌上明珠,心中充满对外来的希望。
“年轻的心,总相信凭借勇气与爱,可以披荆斩棘,却根本看不到我们身上本身带有的裂痕。
“没有钱的生活,对凯瑟琳讲,并不如想象中的容易。与一个曾经的大小姐一起生活,对我来讲,也不如想象中的容易。
“她将我打扮成贵族,她将她认为最好的一切送给我,却并不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但我想要她开心——身体残疾,连走远路都不能的我——让她开心,是我惟一能做的。
“所以,我从来不拒绝那些精致的衣物,生活方式。然而,这些奢华的生活让我们坐吃山空,钱一日比一日少,我们的金钱很快就见底了,再也无法保证营养丰富的食物来源。
“她假装减重与厌食,将一切都给我吃。我不敢,也不愿伤她的自尊。直到有一天,我的理智战胜了情感,我明白,不能这样下去了。就当我决定将一切坦白时,她再次带回了丰盛的食物。
“那一天,她的装扮、气质都与以往完全不同。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陌生的花卉形状胸针。”
“她神采飞扬,我暗自心忧。我们所做所想,永远都不能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