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风天涯就在顺着那条小河一遍一遍的走。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燕孤鸣就在这附近。就好像从前,每一次他们分开,浪人总是在那个分别的地方等她。
可她找不到……
找不到,她便不走。风天涯心里闷着一口气,她非是要找到这个男人。
三日过去了,风天涯除了喝点喝水,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身子早就撑到了极限。她抬头,看看天边,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晃得她头微微发晕。
风天涯坐到河边,捡起河边的石头,往河里扔。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线,然后扑通一声掉到河里,溅起点点的水花。
“活便见人,死便见尸,干脆一点嘛……”风天涯扔着石头,嘴里轻轻道。
整整三日,她什么都没吃,也没有好好睡一觉,现在看着十分憔悴。她脸色不好,精神更不好,小脸搭下来,苦兮兮的。
扔着扔着,风天涯渐渐难过起来。之前,她一直在费力地找寻燕孤鸣,精力大半花在寻人上。现下坐在河边,安稳下来,她才真正体会到那个高大倔强的男人不在身边了。
其实,就算燕孤鸣在,他们也没的什么话好讲。大多时间都是风天涯自说自话,给浪人逼急了才会赏脸一般答对两声。
可是风天涯偏偏喜欢那样。哪像现在……
风天涯低头,看见清澈的河水中映出自己的面容,却是如此的陌生。微风吹皱,河面轻轻荡漾,恍惚间,风天涯似乎从河中看见了浪人的倒影——那张冷冷硬硬的,永远不会给人好脸色看的脸。
“蠢燕,你不在了,师傅都不想说话了……”
河面上,一滴微小的水滴,点开淡淡的涟漪。
一滴,两滴……
打从记事时起,这是风天涯第一次落泪。从前她与师傅在一起,师傅性格豁达开朗,他们每日嘻嘻哈哈,从不知忧愁。就连师傅死的时候,她也只是好好地将他安葬,对着坟头讲了几句找人刻碑真贵,然后便离开了。
在教授剑法的时候,她的师傅曾经对她说:“道本无形,无欲,无求,看开世间万物,心无所绊,无所挂碍,便得大道。”
可是现在,风天涯第一次觉得如此难过,她第一次觉得这红尘万丈,怎么逃也逃不过。
这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在温暖的日光下,放声大哭。
“蠢燕……师傅错了,师傅不该留下……你听到就出来行不行,师傅再也不对你动手了……”
渐渐的,她的哭声弱了,眼前也渐渐模糊。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终于让她撑不住了。
轻轻一道闷响,风天涯晕倒在河边。
……
不知过了多久,从山林里传来一阵不成调的歌声。由远及近,慢慢悠悠,一个精神抖擞的老汉背着一个竹筐从林中走出来。
“嗳?”他一眼便看到了倒在河边的风天涯。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大姑娘躺河边。”老汉走过去,将风天涯翻过来,叫了两声。“小姑娘,小姑娘?”
风天涯全无反应。
老汉放下竹筐,蹲在风天涯身边,伸手搭在她手腕上。
“呵呵,还是处子。啊不,是急火攻心啊。”老汉站起身,两手架在风天涯胳膊下,给她拉了起来。“来来来,小姑娘。”他将风天涯装到那个竹筐中。
“嗳,还很合适啊。”
老汉笑眯眯地背起竹筐,往山林深处去。
等风天涯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灰黑的屋顶。风天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简陋的小屋里,屋子中有一张桌,两把椅,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里面堆满书。
屋子里有些阴冷,带着纸张的湿气,还有草药的苦味。
风天涯揉了揉脑袋,勉强记得自己之前是在河边哭来着。然后呢……
就在风天涯思索之际,木门吱嘎一声响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汉,手里提着一捆干草。老汉神情轻松,嘴里哼着小曲。
他一进来便看见风天涯坐了起来。
“哎呦,小姑娘你醒了。”
风天涯:“老头,你是谁。”
老汉满下巴的花白胡子,在根处还打了个小结,显得不伦不类。他笑眯眯地来到床边,颤悠悠道:“小老左山人,小丫头,你现下感觉如何。”
风天涯晃晃脖子,“还好哦,多谢你救我啦。”
左山人捋捋胡子,道:“躺下再休息一下,你火气攻心,又有几日功夫未吃未喝,身子受不了也是自然。”
风天涯看着老汉,道:“你是医者?”
左山人笑眯眯道:“你觉得呢。”
风天涯撇撇嘴,“不像。”
“哪里不像。”
风天涯:“看着不像,一股子俗气。”
“哈哈。”左山人听了,大笑出声。“小丫头有性格,小老喜欢。”
风天涯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
“总之,多谢你了。我要走了。”
左山人:“小姑娘,山间夜路难行,你在这暂且留宿一晚吧。”他到旁边的竹筐里掏出一只山鸡给风天涯看,“喏,小老给你做鸡吃。”
风天涯看着那只鸡,眼睛眨了眨。
左山人捋着胡须笑道:“怎么样,肚子饿了吧。不管要做什么,先把肚子填饱了。”
风天涯坐到木凳上,等着左山人去杀鸡。
过了一会,左山人端着一盆鸡汤回来。“哎呦哎呦,好烫,小姑娘躲开点。”
风天涯站起来,瞧着那大陶碗,扯着嘴角道:
“你这是洗脸用的吧,怎地这么大。”
左山人:“啰嗦,要不要吃。”
风天涯:“要!”
鸡炖得很香,风天涯闻着浓浓的肉味,肚子也明显地开始叫唤。她也没那么多的规矩,伸手撕开鸡肉腿就开始啃。
“哈哈。”左山人笑嘻嘻看着她,“慢点吃,慢点吃。”
风天涯:“谢……谢谢你哦。”
左山人:“小姑娘,你是怎么晕在山里的。”
风天涯手顿住,慢慢抬起头,满嘴的油花。
左山人:“哎呦呦,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