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须受教(1 / 2)

骤然听到这句话,程京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傅砚辞说的不算小声,围在周围的车夫和侍从全都听见了。

春华瞪大双眼望过来。

方才剑拔弩张古怪的气氛瞬间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程京妤微红的眼眶变得更加湿润了一些,紧接着就被傅砚辞的指腹刮过。

他的神情也不自在,仿佛人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别哭。”傅砚辞的声音暗哑难言:“如果不乐意,我就互送你过去,笑话你的,有一个我杀一个。”

如果程京妤不愿意,她最终要坚持留在西楚,当这个皇后,那他就成全她。

毕竟跟自己回大靖,终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没哭。”

程京妤斩钉截铁地说,她抬手抹了一下眼尾。

她本来就没打算哭,也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傅砚辞这个人总是心绪起伏。

但她刚刚听见了,傅砚辞说心悦。

非常非常艰难地,才能从他的口中获取到关于情感的表达。

程京妤一股劲攥了一个月,突然松懈下来,她却不是要哭——而是在发抖。

浑身忍不住地细颤,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傅砚辞感受到了,他环过程京妤的腰,沉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说话的尾音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意,程京妤迟来地觉得丢人。

她努力克制,实在克制不住,便想伸手去拧手背的肉。

被傅砚辞及时发现制止了,他将程京妤的手握在掌心,微微蹙眉:“这么难抉择吗?”

“太后拦你怎么办?”

程京妤这次没有抽出手,而是任由他握着。

“我的人埋伏在四周,区区一个太后,拦不住我。”

“京都那么大,你未必出得去。”

傅砚辞发现她还在发抖,于是按着她的背靠向自己,大掌抚过程京妤的背脊,如抚摸一只猫。

“出得去。”他笃定道。

程京妤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冷杉味道,那种莫名的颤意终于退了一点。

“你皇兄也看着,回到大靖也不会顺利。”

她的问题很多,一个接着一个,像是都问在重点上,但这些问题傅砚辞一个也不在意。

他淡淡启唇:“我能护住你。”

“我不是怕他。”事实上程京妤谁也不怕,她唯一胆怯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谁会给她威胁,谁会挡住路,谁会变成往后的阻碍,这些她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很小地问,想要得到傅砚辞再一次的肯定。

好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在做梦。

“嗯。”傅砚辞侧脸向程京妤的耳畔,一字一句:“绝无虚言。”

程京妤吸了一下鼻子,泄露了一点泣意:“那我就可以陪你,我可以陪你很久。”

傅砚辞狠狠一颤。

他这一生,唯一给过自己温情的母亲早就去世,父亲冷眼旁观,嫡母暗中谋害,嫡兄忌惮手腕阴毒。

大靖皇城里的亲人更冷血,没有那么多手足情深。

傅砚辞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

他靠自己就能取得所有想要的,但原来....有一个人坚定地说陪着你,是这样难能可贵。

明明怀里的人羸弱不已,手无缚鸡之力,但确实为他做过太多。

原本在程京妤归还了羊脂玉后,他就应该离开西楚。

这一处已经没有任何能使他留恋的人事,除了程京妤。

他一度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学不会爱人,因为冷心冷情是他天生的皮囊。

但是未免心有不甘——他明知道程京妤大概只是失望,只是赌气。

而在这个关键当口,萧逸还不见了。

放任她嫁给萧逸已经是极度忍耐,若再任由她被大众当做笑柄,那傅砚辞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收紧手臂将程京妤抱紧,埋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钗环叮当作响,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傅砚辞抬眸,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司珏吩咐:“马。”

司珏一声口哨,长街尽头,金色的马飞奔而来,如疾风穿过人群。

“这次不能摘下来。”

上马之前,傅砚辞将一串编织的颈环戴上程京妤的脖子。

珠光宝气,胸前坠着那块橙红的羊脂玉。

程京妤伸手摸了一下,触手温软,令人心安。

她被傅砚辞横抱上马,而后他一跃上来,双手圈住程京妤拉紧了马绳。

扫过城门口怔愣的众人,傅砚辞垂眸问:“要跟你父亲道别吗?”

“已经道过了。”程京妤不舍地望了一眼程玺,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

老爹应该早就看破了她的心思,方才说的那番话,又何尝不是告别的话。

袖袋里锦囊还揣着,已经有了体温,她后知后觉地尝到分离的滋味。

“别怕,只要大靖局势稍定,就带你回西楚。”

程京妤仰脸看他,瘦削的下颌带着笃定,不像是哄人的。

傅砚辞一夹马腹,暗地里的护卫默默为他们开道,大有遇神杀神的架势。

太后惊起一阵倒吸气:“他们、他们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