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其左侧,依次为太子萧璟,四皇子萧楚恒,六皇子萧是安,永宁公主萧明鸢,最后为妃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下跪,对着贺元帝毕恭毕敬道。
贺元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俯首跪着的众人,沉吟不语。
不知是否错觉,他的目光在沈漪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沉着声音道:“平身,落座。”
“今日为春朝佳节,不论国事,只当寻常夜宴。众爱卿与家眷当以尽欢。”
众人谢主隆恩,落座。
沈漪微微垂眸,眼中泛起杀机。
沈侯府世代忠良,为北襄国至死不懈,呕心沥血,换来的不过是满门抄斩,就连她三岁的侄儿,也没有逃过一劫。
贺元帝,前世种种血债,她当以铭记于心,要他十倍奉还!
萧璟丹凤眼灼灼地望着沈漪,透出炙烫幽烈的暗影。
自他看过那些旖旎的话本后,心间的欲-望在作祟。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丹唇,一股燥热在丹田沸涌着,明晰的喉结在用力地滚动着。
渴望而不敢触及,痴慕而不敢言语,唯恐招来阿漪姐姐的厌弃。
沈漪似有察觉地抬起头,对上了萧璟燃着焰火的视线。
她的心尖微动,阿璟亦是如此。
皇后为贺元帝用极其恶毒的五色药散所杀,今日是皇后的忌日,贺元帝却以春朝节为由,将皇后祭拜的事宜推后一日。
贺元帝心思昭然若揭,他戚然有鬼,令皇后死后也不得安宁。
阿璟却是丝毫不知情。
沈漪对着萧璟唇角莞尔。
萧璟呼吸一重,他丹凤眼的焰火愈发深噬。
阿漪姐姐的唇,花香玉软。
他在肖想着。
萧临涉一直留意着沈漪,自是发现她与萧璟之间的目光往来流转。
他心中被妒忌填满。
沈漪原本是他的未婚妻,她以前也是一心一意待他,眼里断不会有旁人。
如今竟是让萧璟这个竖子趁虚而入了。
酒过三巡。
贺元帝忽然道:“太子。”
萧璟丹凤眼深黯,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姿挺拔如玉,挺鼻薄唇,萧疏轩举。
他声音清冷:“儿臣在。”
贺元帝极为器重太子,毫不掩饰他对萧璟的偏爱:“此次你前去治理水患,阻拦了左丞相与夏侯将军的阴谋,成功护住了护城堤岸。”
“不可谓不是功不可没,朕赏你黄金万两,赐掌管行台尚书。”
一众臣子目光微变,太子已是尊贵至极,区区黄金万两,不过是小事。
但掌管行台尚书,皇上无疑是在给太子实权呐。
皇上可真是故剑情深,皇后娘娘病逝多年,皇上依旧惦记着皇后,爱屋及乌,煞费苦心为太子登上皇位铺路。
萧璟眉色未有波澜,只道:“儿臣谢父皇赏赐。”
贺元帝龙眸暗沉,深看了萧璟一眼,道:“太子肖朕。”
这句话的冲击力比赐太子掌管行台尚书来得更重。
皇上此意分明指他心中继承大统的人选唯有太子一人,旁人永远也越不过太子去。
萧楚恒脸色阴沉,他紧紧攥住拳头,骨节在咯吱咯吱作响。
就连素日不争不抢的萧是安目光也闪了闪,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萧璟。
沈漪齿冷,她隐隐猜出了贺元帝的意图。
他分明是想将阿璟养废,不断捧杀阿璟,让阿璟招来无数人的妒忌与记恨。
贺元帝心中真正想护着的另有其人。
贺元帝的龙眸在众人环视一圈,最终落在沈漪身上,语气带着不可抗逆的威仪:“沈侯爷,沈公子,沈小姐,听赏。”
沈自山,沈策,沈漪亦从座位上站起,向着贺元帝道:“臣/臣女在。”
贺元帝语气沉沉:“沈侯府所出的嫡长子与嫡长女,协助太子治理水患有功,赐沈侯府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沈自山等人齐声道:“臣/臣女谢过皇上。”
贺元帝用深不可测的目光打量着沈漪,他笑言道:“沈侯爷教养出一个好女儿。”
沈自山心里突地一跳,若是在从前,他指不定听不出贺元帝语气中暗含的杀机。
他道:“皇上谬赞。”
贺元帝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沈小姐与楚王世子退婚一事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朕略有所闻。”
“昨日楚王世子求到朕这里来,请求朕为他做主,他心中已有悔意,想与沈小姐再续婚约。”
他龙眸睥睨着沈漪,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却莫名让她感觉隐含的压迫与威胁:“你可愿再给楚王世子一次机会?”
萧临涉的心莫名揪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沈漪。
她可愿再给他一次认错的机会。
如若可以,他必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心灰意冷,毅然而然地离他远去。
众人哗然。
是啊,楚王世子与沈小姐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却因崔府小姐横插一脚,闹得恩断义绝。
数日前,沈小姐在沈侯府大门的石阶之上扔弃玉连环的决绝模样,他们还历历在目。
原本以为沈小姐与楚王世子再无重圆的机会,万万没想到,楚王世子竟是会求到皇上此处,皇上亦答应为楚王世子做主。
如此看来,楚王世子与沈小姐的婚事还有转机。
萧璟眉骨一戾,他丹凤眼浸染出浓重的杀意。
沈自山心中发寒,漪娘所言不假,皇上想要打压沈侯府之心,极为迫切。
他能容忍他为北襄国尽忠身死,但绝不容忍夫人与他的一双儿女受苦受难。
太后的凤眸一厉,她正欲阻止贺元帝。
沈漪对上了贺元帝胁迫探究的目光,素靥平静,眸光清泠泠。
她语气淡然如水,话中深意却格外坚定:“臣女不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