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人家把这字再收回去。
天尘宗主却是得意一笑:“哈哈,看不懂就对了,你要是夸夸其谈,我倒是得考虑把这字收回来了。”
“很好,这字你留着吧。”
他大手一挥,眼神朝着木明一扫,木明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印来,小印在桌上已经备好的印泥上沾了沾,然后在纸张下方重重一戳。
秦尘风题,四个小字印在纸上。
木明收了印,将字卷起来,神情略微纳罕的交给夏仲。
夏仲再次道了声谢,郑重接过。
这时王妃进来,称午膳已经备好,该用膳了,众人这才入席,夏仲得赐,就坐在小世子旁,虽然不管是南郡王还是天尘宗主都对夏仲热情的很,可夏仲还是有些拘谨的。
席上只听天尘宗主和南郡王交谈,夏仲和京灵郡主则都是念得“不语经”,要么聆听点头,要么吃菜饮酒。
还是小世子随意,两杯酒下肚,便忍不住向夏仲低声问道:“延寿哥,我师父的字写的还是很好的,我父王都常说若能得师父一字,睡觉都笑醒了,你真的不懂书法”
他这话虽是压低声音问,可桌子就这么大,谁听不见他的问话。
闻言南郡王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惭愧看向天尘宗主。
天尘宗主只是淡笑着。
其他人却是看向夏仲,看夏仲如何回答,他们也疑惑为什么夏仲说不懂,天尘宗主反而高兴了,那高兴可不是装的。
夏仲看着小世子那一脸好奇的模样,想了想,指着面前一盘烹制精美的酱牛肉道:“小世子觉得这盘牛肉如何”
“味道不错。”小世子道。
夏仲笑道:“我知道一个关于牛的故事,小世子可愿听听”
小世子一听有故事,立刻兴趣十足,点头道:“说来听听。”
京灵郡主坐在王妃那边,闻言也好奇看过来,不只是她,其他几人也都停下筷子听着夏仲能讲出什么故事来。
白晶晶飘在夏仲头发上,暗想主人这时候要是讲个荤段子,乐子可就大了,不过想来她主人也没那胆子。
夏仲稍微一理思绪,娓娓道:“市井间曾有一位宰牛的屠夫,他的宰牛技艺之高,已经到了闭目宰牛,分毫不差的地步,且每一刀下去,刀触肉分,绝不磕碰骨头一下,有位贵人见了就问他,他的宰牛技艺怎么会这么高
那位屠夫说道,他刚开始宰牛时同样很笨拙,不知该如何下手,可是他精于钻研,不过不是钻研自己的宰牛技术,而是钻研牛身的构造,一头牛的每一寸肌肉结构,骨骼空隙,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如此三年之后,他就算是闭着眼睛,只要手碰到牛的一处部位,就知道该如何下刀,轻而易举的就将每一寸牛肉分离,且下刀又快又准,别的屠夫牛刀每个月就得换一把,他却是十九年都不用更换,依旧刀刃如新。
因为他的刀根本就碰不到牛的骨头,刀刃自然不会损伤,他的宰牛技艺,也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那贵人听闻,很受启发。”
这个世界自然没有梁惠王,也没有庖丁解牛的故事,夏仲讲这个故事,开始时南郡王等人还脸色如常,待的夏仲讲完,就连王妃也都若有所思了。
做为习武之人,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天尘宗主更微微颔首道:“市井之间有能人啊,能做到眼中有物,心中无物,已经是极高境界了,这位高人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这句话既是说那位宰牛屠夫,也是说夏仲。
不管是那宰牛屠夫的技艺,还是夏仲的针法技艺,都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
小世子啧啧称奇:“真想见见这屠夫,看看他如何宰牛,不过延寿哥,这与我师父的书法有什么关系”
他还没忘他问的是夏仲不懂书法一事。
夏仲朝着天尘宗主拱手致敬道:“前辈的书法,就像是那位屠夫的解牛之法,每一笔蕴含的都是无数年的积累,笔墨纵横之间的玄奥已经是神乎其技,前辈那对书法的追求钻研,和对他认知的道的剖析,我实在不懂,当然只能说是不懂了。”
小世子恍然大悟,不由仰慕看着天尘宗主,原来师父写的那几个字这么厉害。
他竟然没看出来真丢人。
而木明和南郡王更是沉思,他们还是知道师父的书法和剑法联系的,可是倒没有想过解牛一说,在他们心里武学就是苦练,套路就是套路,他们武学始终无法再进一步,是不是钻研的方向错了
一念及此,再看夏仲也同样肃然起敬了。
这哪里是不懂,这是太懂了啊。
“主人,好马屁。”白晶晶啧啧道。
夏仲:“………”
天尘宗主看着夏仲哈哈笑道:“没想到我这次来南郡,不仅遇到了一个好大夫。还遇到了一位知音,不过夏大夫,老夫可没什么好东西再送你了啊,再送,只能把这身衣服送你了。”
夏仲连道不敢。
小世子则道:“延寿哥,还有没有别的故事,再多讲几个。”
“呃……”夏仲汗然。
南郡王哈哈一笑,给夏仲解围道:“青儿,夏御医就在府上,要听故事,有的是时间,不可无礼。”
“对,不可无礼。”王妃也道。
过去夏仲虽然救了小世子,也医治了京灵郡主,南郡王对夏仲的重视和感激也是很大,但是在他们心里,夏仲始终是个大夫而已。
但今日夏仲先治了天尘宗主的伤显露了那神乎其技的针术,又能说出这么一番见解。
南郡王是真的刮目相看。
同时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强势把夏仲留在王府做了御医,不然可就错过了这么一位奇才了。
以夏仲的能力,就算是到了京城,也断不会籍籍无名的。
而京灵郡主看着夏仲,不发一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场家宴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宴后天尘宗主和南郡王小世子有事相商,夏仲则拿着那副字和京灵郡主回了院子。
喝了不少酒的夏仲可不像别人有功力解酒,他都有些晕了。
走进院落,夏仲朝着京灵郡主告退一声,便要进自己的木屋歇息。
却听京灵郡主忽然道:“谢谢。”
“嗯”
夏仲一愣,他当然听过京灵郡主道谢,不过这么突然还是第一次,脑海一想才反应过来后者是说为天尘宗主治病之事,笑道:“郡主已经谢过了,这是下官分内之责。”
“嗯,你歇息吧,我一会儿叫人给你送醒酒汤过去。”京灵郡主颔首道。
夏仲不由怔怔看着她。
“怎么”京灵郡主眨眼。
夏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目光:“多谢郡主。”
“嗯。”
京灵郡主嘴角一掀,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轻快的走去。
夏仲则站在那里看着京灵郡主的背影。
白晶晶站在他肩膀上道:“主人,是不是觉得这郡主不太正常”
夏仲摇头:“不是不正常,是有点太正常了。”
不正常他还能习惯,这么正常,反而让他不太习惯了。
“恭喜主人,又解锁了郡主的新一面,什么时候解锁解锁姿势啊。”白晶晶冷冷道:“是推倒还是被推,人家很好奇呢。”
夏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