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最先看见她,从阶梯上跳下来,扬了扬胖嘟嘟的小手,小卷毛在风中一颠一颠的,笑得咧出一口小白牙:“妈咪。”
南星看他笑得没心没肺,原本一腔的恐惧部转变成了愤怒。
她揪住南柚柚肥嘟嘟的小胳膊,狠狠抽了他的屁股:“妈咪有没有说过不准乱跑?出来玩怎么不告诉妈咪呢?”
南柚柚懵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
周嘉树也大概猜到状况,护过柚柚,将他抱起来,声音温润柔和:“别怪他,是我没通知到位。”
“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以为你在忙,就发了个消息,估计你也没看见。”
南星这才去翻自己的手机,周嘉树的消息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群消息湮灭,盖到了最底下。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今天真是太忙了,没注意看。”
周嘉树笑得很温柔,真如桃子说得那样,跟冬日里的烤红薯似的,甜滋滋暖洋洋的。
他身姿挺拔有力,单手抱着柚柚,还能游刃有余的脱下外套递给南星:“天冷,披上点。”
南星接过,揽在手肘上,一颗心都在柚柚身上,警告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以后不管怎样都不准随便跟别人走,干爸爸也不行。”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瞪了周嘉树一眼。
周嘉树无奈一笑:“好好好,这次都是我的问题,下次再也不敢了。”
南星“哼”一声。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回头去找时序的身影,路旁空无一人,连车的影子都没了。
就在她转身的前一秒,时序收回落在路边三人身上的目光,声线压得很低,淡漠一笑,吩咐司机:“走吧。”
车慢行一阵,拐进更为宽敞的快速路,车速逐渐提起来,融进了夜色。
车头的的探照灯和路边的霓虹闪耀,昏黄路灯一齐拉出一道道光带。光线明明灭灭,水流般一段一段将他安静的侧脸刷上色彩。
极度的静谧和黑暗中,他突然自嘲一笑。
笑自己居然怕,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时候,好像触及了很多他不愿意去想的东西,譬如南星身边有条件不差的追求者,譬如孩子已经有了能带给他父爱的爸爸。
他翻出手机,找到之前存下的几张南柚柚的照片。
可爱娇憨的柚柚笑得一脸灿烂,对着镜头比“耶”,卷卷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泽,眉眼很像南星。
不可否认,刚刚那一刻,他怕了。
五年的缺席,孩子会否愿意自己成为他的爸爸,他尝试将自己带入柚柚的角色,却发现自己根本感知不了这份感情。
那一刻,他甚至不敢上前。
该怎么跟柚柚解释他的身份呢?
叫叔叔他会难过,叫爸爸又怕柚柚接受不了。
时序的三十年都过得井然有序,殷实的家庭条件让他面对任何境地都很游刃有余,这算是他为数不多感知到这种类似于无助的情绪,他很不知所措。
时序仔仔细细看了那张照片,最终熄灭屏幕,面色很淡地将手机砸到一边,手机落到皮质椅垫上发出闷响。
……
昨日惊惧太过,南星夜里就起了高烧,一早上连坐起来都难。
周嘉树拨电话过来的时候柚柚正在给南星喂水,双手握着比他脸还大的杯子,乖乖巧巧地等南星吞了药片。
声音软糯糯的:“妈咪喝水。”
南星瞪他一眼,他讨巧地趴到南星腿上,眼睛湿漉漉地看她:“妈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被他委委屈屈地一撒娇,南星再也气不起来了,真像桃子说的,南柚柚这个小孩子长大不得了,多会讨女孩子欢心哪。
她咬牙捏了捏柚柚的小胖脸,伸手去够电话。
“嘉树。”
电话那边隐隐有风声鼓动,周嘉树的声音听起来很远,空旷悠远:“你们吃早餐了吗?我晨跑正好路过你们小区,要不要给你们带点?”
南星看了眼时间:“不用了,我送柚柚去幼儿园的路上买点就行。”
“那晚上我帮你去接柚柚?”
南星:“你忙你的,我让我妈去接。”
一时氛围就凝固住了。
周嘉树是南星妈妈好友的儿子,两人通过父母介绍认识,也短暂的处过一段时间,奈何爱不是强求就能有的。
南星多次尝试接纳他无果,最终选择跟他坦白。
那天南星生日,他安排了氛围很好的塔顶餐厅,上千朵玫瑰铺满,空气中都弥散着玫瑰花的香气。
氛围如此浓厚,南星说出的话却很冰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欺骗自己。”
她埋着头不知所措,周嘉树反倒宽慰一笑,暧昧的烛光摇曳在他脸上,温柔缱绻,他依旧绅士无双:“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南星拒绝过,也抵抗过,他却像是非南星不可,心甘情愿地等她。
柚柚从小缺乏的父爱也在他这儿得到点弥补,南星妈妈就做主让柚柚认周嘉树做干爹,估计也是意在促成他们。
可感情怎么好强求呢?
三年时间,周嘉树也好像适应了她淡淡的抵抗,向来不会反驳她:“好,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告诉我。”
南星感激道:“好。”又把电话递到柚柚耳边:“跟干爹说再见。”
清朗的童音通过话筒传递:“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南星再次提醒柚柚:“宝宝,那是干爸爸,不是爸爸,你下次叫人的时候不可以省略前一个字。”
柚柚不明白,歪着脑袋嘟着粉艳艳的小嘴巴:“可是姥姥说干爸爸也是爸爸啊。”
南星一掌拍在额头上,无奈地躺倒在枕头上。
“妈咪再睡十分钟,就送你去上幼儿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