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轻嗅(2 / 2)

二人紧密保护起来。

但闻人惊阙的回复,又一次出乎她的预料。

“倘若那真是夜鸦山匪,也该是冲着我来的。”闻人惊阙在廊下停步,提灯带路的江颂月被他的手臂环着肩,被迫随他停下。

“武夷将军攻打夜鸦山时,我也在。”他甚至笑了下,继续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攻山计策是我出的。那时我目力极佳,不仅与余望山打了个照面,还附赠了他一个小小礼物。”

江颂月听得云山雾罩。

闻人惊阙解释:“余望山便是夜鸦山匪首的真名。”

江颂月仍是迷茫。

夜鸦山攻下后,圣上褒奖的只有武夷将军等将士,并未提及闻人惊阙的名号,其中竟然有闻人惊阙的手笔?

还有礼物……

“什么礼物?”

“是一件足够他记上我许多年,哪怕坠入无间地狱,他也要爬出来寻我报仇的礼物。”闻人惊阙俯首对着江颂月,那双眼眸在灯笼的柔和光芒下划过一丝璀璨流光,一瞬间,江颂月恍惚觉得他在看自己。

“颂月,你怕了吗?”他问。

江颂月怕还是怕的,但不是因为闻人惊阙也被心肠狠辣的匪徒盯着而害怕,而是单纯因为这事涉及人命。

相反,听了这番话,她心中振奋许多。

夫妻俩都被歹人盯着,不存在谁连累谁,还显得立场一致了。

又一阵夹着雨丝的凉风卷来,闻人惊阙在摇晃的灯光下看见她闪亮的双目,已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直起腰身,搂紧江颂月继续向前迈步,打趣道:“怕了的话,咱们能和离。”

江颂月忙道:“我没说怕,你不要小瞧了我,我不是那样胆怯的人。”

“所以缘宝阁的事,是余望山欲行恶事?”

江颂月心里一松,就与他坦白了,“他意欲纵火行凶,幸得杂役及时察觉,才没酿成祸事。”

说完还记得提醒闻人惊阙别在祖母面前说漏了嘴,免得让她担忧。

闻人惊阙答应了,问:“你准备如何应对?”

“这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肯罢休,这样可恶,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明日我就报官……”

“报官不如直接说与陛下,陛下命人追查余望

山的踪迹已久,得知他现身,必会派出大批人手保护你我。”

“……也对哦。”

江颂月素来不肯轻易向皇权求助,被这么一点,醒悟过来了。

夜鸦山本就是朝廷的沉疴痼疾,理应由皇帝出手对付。

两人相拥着边走边商量,到了闺房被侍婢看见这亲近模样,江颂月才想起这样不得体。

可已经一路走过来了。

算了,反正是自己府上,不管了。

她与闻人惊阙商定好了,待明日雨水弱些就入宫面圣。

心里的重担推到陈瞩身上后,江颂月就轻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开始琢磨缘宝阁。

生意还是要做的,已经亏损了一批鲛鱼锦,不能继续亏损。

那是云翘等人千里迢迢从海外运回来的,是商队的心血,也是宋寡妇交给她办的事。被她拖拉了这么久,最终还未露面,就落得个一文不值的下场……

这事就与贺笳生高升一样令人憋屈。

得想个法子挽回些损失,千两百两也是银钱,多少能慰藉下不辞劳苦出海的商队。

江颂月想这事想得入了神,进屋后就没往闻人惊阙身上看。

闻人惊阙等她来为自己脱下这不合身的披风,好加强她的印象,让她记得自己为她出过丑,以期日后她能心软些呢,没想到江颂月解决了心头重担,就不理他了。

他等了会儿,没等到江颂月的侧目,只等来侍婢对他身上短了一截的女子披风的窥探与不解。

闻人惊阙忍了两息,闭上眼向着披风的系带伸手。

修长的手指摆动几l下,将系带打了个死结。

“月萝,来帮我一下。”

江颂月回神,就见闻人惊阙身上还披着她的披风,旁边的侍婢正满面疑惑看着他。

“这披风我解不开。”闻人惊阙眉头紧皱,神情中隐含无奈。

江颂月不愿意夫君被人看笑话,立刻撵走侍女,忙不迭地来到闻人惊阙面前。

她踮起脚扯了扯披风的系带,满是歉意道:“大抵是我给你穿上的时候不小心系了死结,没事儿,我给你解开。”

闻人惊阙比江颂月高出许多,又是挺拔地立着,她踮着脚很是费劲,解了会儿无果,不由得纳闷,“我有系这么紧吗?”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闻人惊阙面不改色道。

江颂月一想也是,不是她系的,难道还能是闻人惊阙自己弄的吗?

她只好承认下来,一心一意解着,半晌没有进展,她实在累得慌,拍拍闻人惊阙的肩膀,道:“低一些。”

闻人惊阙顺着她的方向弯腰。

他弯的太突然,江颂月还仰着脸呢,就觉面颊一热,看见一张骤然放大的俊脸。

而她手中的绳结也因闻人惊阙弯下的腰而靠近,那尖锐的喉结,就这样抵在了她指背上。

江颂月懵了一下,呼吸一错,气息扑到近在咫尺的脸上,抚动了他垂落的碎

发。

闻人惊阙似有所感,微微偏头,像是要避开,挺立的鼻尖却正好在江颂月的鼻尖轻轻擦了一下。

江颂月打了个哆嗦,四肢开始发软,踮着的脚不由自主地往下放,极缓地将纠缠在一起的气息慢慢抽离。

可闻人惊阙似乎怕她不便,继续向下追了过来,始终与她只隔数寸距离。

江颂月为这样近的距离心悸,屏息望着闻人惊阙,大气不敢出,直到闻人惊阙忽然歪头,双唇凑到她紧紧抿着的红唇前,轻嗅了一下。

刹那间,心火烧遍整个心扉。

江颂月喘息突起,抓着系带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感受着紧密抵着指背的喉结,满眼都是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踮一下脚,就如同最初,她只要轻轻踮一下脚,就能亲吻到闻人惊阙了。

他是江颂月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浓眉如剑,山水画般蕴着无尽深意的眼眸里只看得见她一人,还有那高挺的鼻梁,鼻梁骨那么硬,若是亲下来,一定得歪着头的,就像现在这样……

江颂月目光痴迷地下移,落在了他饱满的双唇上。

那双唇看着很软,离得很近,微微开启,像诱人前去采摘的莲花花瓣,江颂月都能感受到其中热流与淡淡的茶香。

她呼吸又急又热,心底有声音催着她踮脚,催着她亲上去感受一下。

这是她夫君,性子温润,洞房都能由着她乱来,亲一下,想来是不会介意的。

江颂月吞咽着口水,缓慢踮脚凑近,将要碰住那双微启的唇,突然感到指背被什么东西碾压了下。

她下意识垂眸,看见了手中抓紧的系带与抵在指背上翻滚的喉结,还有闻人惊阙身上尚未脱下的朱砂红披风。

闻人惊阙白净而不显文弱,身材修长又不会让人觉得干瘪无力,穿着姑娘家颜色艳丽的披风,纵然不合身,也是极好看的。

俊俏的人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哪怕是丑陋、低俗的杂乱色彩,在他身上都能穿出翩然若仙的出尘不凡。

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痴迷中,这个想法如同晴空霹雳打在江颂月脑中,刹那间,她犹若打通了任督二脉,迷蒙双目陡然恢复清亮。

她的手下滑,按着闻人惊阙的胸膛,高声喊道:“我知道了!来人!”

随着这清亮的嗓音,外面即刻传来侍婢的杂乱脚步声。

闻人惊阙:“……”

为诱猎物入唇,他耐心等了许久,没想到都到嘴边了,让人跑了。

“把那两匹鲛鱼锦取来,现在就去,我有急用。”

“明日大早就去请绣娘……对,要常用的那几l个……”

“卫章呢?让他立刻去缘宝阁守着那批鲛鱼锦,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许动……”

一系列事情吩咐完了,她满面欢喜地再看闻人惊阙,道:“玉镜,你不是很喜欢鲛鱼锦帕子的触感吗,还说它适合做寝衣?我让人给你做两套好不好?”

“寝衣外衫都用它做,等立冬宫宴上,你就穿那身新衣,我保管能让所有人惊艳。”

闻人惊阙忆着手下对那批鲛鱼锦的形容,额角猛地跳了一下。

可江颂月只与他说有人意欲在缘宝阁纵火行凶,没说鲛鱼锦被毁的事,所以他不该知晓那批料子如今是何等光景。

“哎呀,披风还没给你解下。”江颂月在这时记起解了半晌的系带。

闻人惊阙的情绪在这短短片刻中急剧起伏,看着侍婢们匆匆进入,再看着她们一个个退出,现在闺房中又只剩下他二人。

没关系,他的耐心和韧性都是极好的,被打断了可以重来。

为了让江颂月再次靠近,他没拒绝那艳俗的鲛鱼锦,而是温声诱哄道:“月萝对我最好,你让人给我裁的新衣,必定也是极好的,我都听你的。”

闻人惊阙说完,静静等着江颂月的手凑到自己喉间,却见她转身跑去垂纱外。

很快,她跑回来,手中拿着一把侍婢们做针线活用的铰刀。

江颂月凑近,“咔嚓”一声,披风系带干脆利落被绞断成两截,那件朱砂红的披风从闻人惊阙身上滑落。

江颂月接住,将那颜色在闻人惊阙身上比划着,笑得眉眼弯弯。

“我们玉镜国色天香,穿什么都好看!”

闻人惊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