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不同(二更合一)(2 / 2)

作为吕女皇的宝贝蛋,今天承安帝敢给秦湛瑛如此重的惩罚,明天女皇就会把儿子接回家。

承安帝深吸口气:“你说的……有理,但湛瑛,你不能这么对大伯说话。”

秦湛瑛左右看了一圈:“殿内无人,我也没有提高嗓门说话,今天这番交谈,您知我知天知地知。”这不是给你留面子了吗?

这场君王与继承人的语言交锋,承安帝再次败退。

他难得理解了一下历史上那些为难太子的皇帝,心说人一老,看到强大又年轻的继承人时是会有点嫉妒,进而看不顺眼,但是吧,承安帝肯定能压下这种情绪,毕竟他不能生。

而且有一点承安帝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便是他心里有点羡慕秦湛瑛。

这孩子资质出色,从小就得了最好的教育,又积累了大量治理经验,真坐上皇位,肯定也比他干得好,承安帝的羡慕,来自于他明白这孩子的才华有多出色。

而在那么多太子里头,湛瑛的脾气大概也是独一份。毕竟数遍历史,哪有湛瑛这样有两个皇位继承的人呢?他姓秦代表着禹国能在领土完整的基础上地盘翻倍,还会获得海洋的霸权,承安帝就是哪天糊涂了都不会动秦湛瑛的太子位。

小孩子底气足,在原则问题上就守得住,等承安帝扶额挥手,表示让秦湛瑛自己看着办的时候,秦湛瑛再上前想说点好话哄哄,承安帝呵呵一笑。

“行了,别哄我了,大伯看得出你那点小心思,你来之前就知道会气着我,但还是不改自己的打算,这太子的位置你也别坐了,直接坐龙椅上来吧,我看你现在就能登基了!”

此乃诛心之语。

秦湛瑛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样子,安慰道:“您在龙椅上坐着挺好,不用挪,侄子才十五岁,且让我再潇洒几年吧。”

承安帝:……

承安帝这人说不好哄是真的,因为他听得出什么话是哄他的,愿不愿意被这话哄住则看心情。

秦湛瑛陪着他下了会象棋,默默让了让,承安帝绞尽脑汁赢了两盘,心里才终于舒坦些,让秦湛瑛下去了。

秦湛瑛:输棋比赢棋还难。

解决完皇帝,秦湛瑛就召见了江琅与徐静二人,她们曾是秦湛麒的侧妃,不过在将浙王府一家打为罪犯的那天,她们两个就被接出来,安置在了刘紫妍家里。

刘紫妍家里有矿,在大京也买了一处三进的宅院,当然秋瑜家更大更舒适,可他到底是个未婚的十七岁小青年,人还不在家,不适合让女子住,但秦湛瑛与她们的会面地点还是放在了秋瑜家。

毕竟总不能将人叫到宸庆宫里么。

江琅和徐静这些天与刘紫妍一起喝着补药,好吃好喝,早上起来打一遍五禽戏,体质比在浙王府上时要好得多。

这一日她们跟着刘紫妍上了马车,心里就明白,浙王府的后续来找她们了。

两个女子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无声安慰着同伴,却不知要见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刘紫妍领着她们进了秋府,领着她们进了一处种了大片玫瑰的园子里,一处青木亭中,穿杏黄长袍的皇太子喝着茶。

不知不觉已到了五月,鲜红的玫瑰盛开,带出一片旖旎的幽香,穿过石子路时,还能看见蝴蝶的身影,这一幕实在是很美的。

见她们过来,太子一点头:“总算不那么像吃不饱饭的饥民了。”

刘紫妍骄傲道:“微臣府上怎么还会有饥民?自然是将她们每日都喂得饱饱的。”

秦湛瑛指了指石墩,刘紫妍微微躬身,坐下了,但屁股也只沾了三分之一,嘴上再不客气,她心里也还是敬畏着这位太子爷,礼节都是做足的。

秦湛瑛又让侍女将亭边的软凳搬过来给两位姑娘坐,然后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浙王府的侍卫部都被发现贪污受贿超过五百两,被判了斩立决,已经都丢乱葬岗了,现下应是进了野狗的肚子。”

听了他的话,徐静的眼泪立刻就滑落了下来。

江琅也一时无言,她低头抹着眼角,又是痛快又是羞愧,那些人死了,她高兴,可太子爷不说别人,只说那些人,可见他是知道她们的遭遇的。

这、这可怎么让人有脸活呢!

秦湛瑛想了想,又说:“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便是那些侍卫贪污数额太大,所以杀起来也快,一时除了贪污罪,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做过其他什么坏事,外头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太子的意思便是“你们的名誉还在,别怕”。

安抚人心的话,说到这也就够了。

可秦湛瑛又说了一句:“我太公公的母亲,琼崖岛初代岛主吕荷,一生曾娶过三次夫婿,第一个不安分,想借着婚事篡夺她的权位,就杀了,第二个死得早,第三个才给吕家绵延了子嗣,可世人从未指责过她婚假三次是不守妇德。”

“我的母亲登基后,更有无数人劝她选妃纳侍,可见世人不仅是不指责一位女皇的贞洁,他们是不在乎所有权力在手的人的贞洁,像紫妍,她在孤这不算大官,但也没人敢拿她的婚事来攻讦她。”

“至于浙王府那些刁奴、违法乱纪的侍卫么,他们犯了错,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这话仿佛是在劝慰两位女子,你们家世好,便是要再婚,也没人会指责你们,权贵人家厚脸皮一点,不讲究这个就不讲究呗。

但真正的意思却是——女子的贞洁没那么要紧,多睡几个男子也不是过错,何况你们是受害者,更不需要为自己遭过的罪责怪自己了。

刘紫妍:我怎么觉得这种话里透着股鼓励女性有野心,最好生出当女官的心思,从此为太子爷当牛做马的话术那么耳熟呢?

江琅和徐静都听明白了,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江琅心里才感动和难受交织。

她意识到了太子和这世间门许多男子都不一样,这位被泽国女皇抚养长大的太子爷是懂女儿家的苦楚的,他不怪她们失贞,还反过来安慰她们。

可痛苦的是,若非当初错过,她原本是有机会与太子结亲的。

命运让她错过了外貌出色、才德出众、心性上乘的太子,让她嫁给了消瘦、干瘪、内心扭曲、灵魂下贱污浊的秦湛麒,她便是上辈子十恶不赦,也不该遭这样的罪啊!

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江琅跪下:“江琅谢过太子,稍后便会写信告知家人太子的恩德,您的恩情江琅无以为报,只求往后一生青灯古佛,常在神佛前为您祈祷。”

徐静也是已经对男人犯恶心了,她同样没有归家再嫁的意思,可只要归家,家里人肯定会张罗着再把她嫁出去,于是也跪下说要落发为尼,以后日日为太子祈福。

秦湛瑛:?

这就不了吧,辛辛苦苦把你们捞出来,你们头发一剃去念佛,该不会觉得祈福能胜过其他任何报答我的方式吧?

相对比较了解太子爷思路的刘紫妍眼神变得有点麻,她想,这两人能成功做尼姑才怪,太子爷那性子,别说这两人想给佛家念经了,她们就是去给财神念经都比不过实实在在的干活报答呢!

徐静是吏部侍郎家的庶长女,出嫁前在大京颇有才名,尤其画技极好,能将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太子爷最近正好把适合南禹民情的扫盲书编好定稿,但没空画,一直想找个听话、喊画啥画啥、让怎么改怎么改、要的钱不多还手艺好的画师。

江琅更是不得了,她代表着边军势力,善待她就等于向边军一系示好,若是把她拽到女官那儿,再和江家搭上线,之后秋瑜和程开路在军方发展,都会更加顺畅了,就这么个人,在刘紫妍府上好吃好喝,再按时给家里写信说刘紫妍对她多好多好,那都是有巨大价值的。

不过现在么,她们还有更大的价值。

秦湛瑛将《禹律》缺乏威慑力的事提了提,又说了打算用浙王府的血来建立司法尊严,但是吧,皇家到底不方便找罪来杀浙王一家,不然在外人眼里,总像是皇帝找理由杀兄弟一样,会让事情的性质从依法治罪变成宗室内斗。

“还是要有个人来告他们,我们再秉公执法才好。”

秦湛瑛点了点:“孤这儿有他们犯过的罪,罪证也都找好了,你们便顶着揭发的名头,去敲敲登闻鼓,告个官吧。”

江琅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找她们是为了这事,那徐静却当即一口答应。

这清瘦女子抬起头,清韧的眸子里有浓烈的恨意,还有对太子的信任。

她说:“我愿意去敲登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