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书想起那些身体被吃的只剩下骨骼,头颅却保存的完好的尸体,福至心灵。
“他们想要取回提丰被砍下的头颅。”
“没错,当提丰重新长出身上的一百颗头颅,他才能获得原先失去的力量,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因此他们需要先寻回被砍去的九十九颗兽头,又因为动物的身体与神明之子的身体并不对等,因此每颗头颅需要献祭百倍的血肉,才能换得提丰身体的重塑。”
“那颗砍下来的人首呢?”
温澜书突然问道,他的面皮紧绷,一个猜测在心中隐隐升起。
“人首带来智慧,如果提丰只有九十九颗兽头而没有正中的那颗人首的话,他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野兽,因此宙斯当初在砍下人首的第一时间,就将其摧毁了……”
“所以你应该猜到了,”哈迪斯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低柔,甚至带着丝小心,“它们需要一颗人头,需要一位……宁芙。”
“宁芙是山间的精灵,神的侍者,一位宁芙的献祭,足以抵消一百个人类的血肉。”
哈迪斯静静看着他,温澜书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反倒轻笑一声,像是身上的重担骤然卸下,整个人徒然放松下来。
“这样我便放心了,”青年唇角微勾,“既然提丰还没复活,那么爱葛妮思暂时还不会出事。”
哈迪斯却摇了摇头,“你高兴的太早了,献祭的日子近在眼前。”
“我知道。”
温澜书却并没有一点意料之外的样子,他垂眸摩挲着腰侧的长剑,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过去。
“想要通过献祭复活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行事隐秘,在对方未真正复活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以防节外生枝,但是这三个怪物的所作所为对于献祭来讲又太过高调,轻易便能引起月神的注意。”
曾经有一位妖修妄图复活凶神穷奇,就是因为准备期间太过冒进,被温澜书发现,献祭的阵法还未完成就被他一剑斩去了头颅。
当初那位妖修是为何如此冒进来着?
是了,复活穷奇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那位妖修需要在一个月内备齐九百九十九个厉鬼,他时间上来不及,就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想必献祭的日子就在近几日,他们需要短时间内备齐所需的头颅与血肉,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大阵仗。”
温澜书抬眸看向哈迪斯。
“所以,对于献祭的时间与地点,你有头绪吗?”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哈迪斯一声低叹,“献祭的时间照理说没有明确要求,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着急,也无从推测时间。”
“而厄客德娜他们或许有了我所不知道的手段,明明是三个庞然大物,在短时间内杀死了成千上万的生灵,却没有一人看到他们的身影,无论是我还是阿尔忒弥斯,都对此毫无头绪,也找不到他们具体的献祭地点。”
哪怕是当时哈迪斯短暂停留的那个城邦,明明城邦内的羔羊在短短几天时间被吃的一只不剩,城邦内的数万人竟没有一个见到怪物狩猎的场景。
这骤然而至的死亡将城邦内搞得人心惶惶,各种流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引起那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王的注意了。
想到这儿哈迪斯越发的面无表情。
当初推翻克罗诺斯的统治后,作为神王角逐者,他、波塞冬和宙斯通过抓阄来决定神王王座的归属,最后他执掌冥府,波塞冬执掌海域,最小的弟弟宙斯成了奥林匹斯的神王。
因为这件事,即便他们之间有共同推翻克罗诺斯的情意在,也难免出于一种相互看不顺眼的地步。
宙斯倒真不会将他这么样,但是哈迪斯仍旧不愿意因为这件事与自己那位弟弟陷入不断的互相扯皮。
要知道,奥林匹斯山上有鲜花美酒,但是幽暗的冥府之内,哈迪斯的王座之下,只有无尽的等待审判的亡魂,就比如自己此刻待在冥府的本体,恐怕仍旧陷在无尽的案牍与公务之中。
想到这儿,哈迪斯抿直了嘴角,苍翠的眼眸中隐隐多了丝期盼。
“所以还请告诉我,你到底从那只棕熊心里听到了什么?”
“那只棕熊相当惧怕我,或者说,是惧怕造成这一切的那三只怪物。”
温澜书回忆起了棕熊凌乱到癫狂的心声。
“喷吐火焰的狮头。”
“缠绕而上的巨蛇。”
“还有……破碎的倒影。”
“倒影?”哈迪斯皱眉。
温澜书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之前他所见到的、两岸遍布尸体的溪流而去,缠绵的雨丝落在他的眉宇间,像是覆了层雪,显得他的神情有些许冷冽。
温澜书斩断了眼前丛生的枝丫。
“爱葛妮思失踪后,我曾经为她卜过一卦……你可以理解为做了一个预言。”
“卦象为——坎为水,寓意陷溺于水,爱葛妮思的失踪与水有关。”
温澜书转头看向哈迪斯。
“这所谓的‘倒影’,或许是水面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