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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立冬过后,京城的天气开始一日比一日冷了起来。连着三日的阴沉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晴好天气。

桃笙这几日闲来无事,没有出门,此时听得帘外动静,放下手中琴谱起身来看,就见得姨母苏嘉提了一个黄花梨镶竹两撞小食盒走了进来。

苏嘉笑着拉着桃笙坐了下来:“方才从城东回来的路上,看到云香居有新做的山楂糖糕,我想着你们小姑娘大抵都是爱吃的,所以就买了些带回来,你快尝尝。”

云香居的山楂糖糕的确好吃,且只有在入冬时节才会烹制,算是季节限定产品。

桃笙笑着接过食盒,将其中茶点一一摆了出来。

姨母在饮食上素来讲究,不光买了山楂糖糕,还顺路打包了花生酪和松子糖。

花生酪清甜可口,松子糖香甜酥软,咬一下满口生香。

桃笙对着苏嘉真诚道谢:“从前在家时候冬天就喜欢买山楂糕和糖葫芦,也爱吃花生酪和各种糖果,多谢姨母。”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苏嘉笑着摆了摆手,又道,“你二婶方才派人送了信来,说是马上就是新年了,问你可是想要回秦县过年?若是想回的话,她便跟家里人早作打算,叫你堂兄来京把你接回家去。”

桃笙想了想,最终摇头道:“冬天赶路不便,父母如今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难处需要我回去处理,秦县路远,这天寒地冻的,还要堂兄来接实在麻烦。既然没什么要紧事,我也就不回去了吧。”

十年之前,桃笙意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一个因落水病重的小姑娘身上。

原身是一对洛姓夫妇从育婴堂抱养回来的孩子,养父母家中虽然算不得富庶,但对她很好,一直尽其所能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

直到三年之前,养父母意外身亡,桃笙便尊重当地习俗,留在家乡为他们守孝,一守就是三年。

因为她是养女,并非家里的孩子,当她出了孝期之后,依着宗族里的规矩,家里的宅地铺子都归了族里,被叔婶占了去。

等她孝期过了之后,依着母亲的遗愿来投奔京城的小姨苏嘉。

苏嘉丈夫早亡,这几年一直带着表兄季白四处求学。表兄明年要进京赶考,苏嘉就将京中空置的这处宅子重新打扫启用,回来京城定居。

如今表兄季白还在南方的一处书院念书,即便桃笙已经来到姨母家中半年之久,依然没有见到这位传闻当中埋头苦读的表兄。

虽然桃笙和苏嘉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对姨母的印象极好。

苏嘉一直想要个女孩子,也喜欢女孩子,可这辈子只得了表兄一个孩子,所以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自从桃笙住进家里之后,苏嘉就把对女孩儿所有的期许和喜爱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真正当自家女儿养着,自然也希望她能够留在京中苏宅同自己过年。

对于桃笙方才的回答,苏嘉明显十分满意:“我也觉得这大冷天的赶路不易,就不必劳烦你叔婶费心了,既如此,我备点年礼让来人带回去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苏嘉稍稍一顿,继而又道:“你二婶差人送信之人还提到了一件事。”

桃笙问道:“什么?”

苏嘉道:“说是文远侯府派人专程去了秦县问过他们几次,都是关于你和你父母的一些事情。到了后来,文远侯爷甚至声势浩大地带着夫人和两位小爷亲自去过一趟,问起的事情也同你有关,你婶母就让来人多问了你一句,你认不认识这家人,从前家中跟文远侯府可有什么渊源?”

究竟怎么回事?

桃笙想了想,道:“之前从来没听父母说起过文远侯府的人和事,兴许侯府是为了打听一些其他事情,只是其中有什么牵扯到了洛家,想来跟我们家里关系不大的。”

说到这里,桃笙忍不住笑了笑:“从我记事以来,家中的经营情况一切良好,从来没听说欠旁人什么钱,也未曾见过有债主上门。想来文远侯府绝不是来要债的,应当问题不大。”

苏嘉也没想到桃笙第一反应就是债主上门,也被她给说得笑了起来:“那就好。文远侯家如今看来也算是京城当中难得的门风清正的人家,相比其他勋爵之家而言,子女都不是斗鸡走狗的纨绔,且家中的大姑娘沈若锦在京中素有才名,据说还曾得到过宫中许太妃的赞许,不是什么不着调的人家,不会莫名为难于你。”

桃笙点头:“那就好。”

自那日二婶来信过后,桃笙又在苏宅当中平静地过了三日,苏嘉看这几日天气都不错,便想着带桃笙去三清观上香。

桃笙闷了这几日也想出门,一早就跟着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当桃笙和苏嘉出门之际,在苏宅门外看到了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下了马车向着大门走来。

该男子一身云锦华服,发束金丝福寿高冠,身后马车也是少见的华贵大气,看样子应该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只是不知是京中哪家的达官贵人。

对方打量了从府中走出的两位女眷一会儿,最终对着桃笙开口问道:“你就是秦县洛家的姑娘?”

桃笙觉得奇怪:“请问阁下哪位?”

对方言简意赅道:“我是文远侯沈裕。”

原来是京中的文远侯爷,难怪会有如此排场。

桃笙对着沈裕微微颔首:“侯爷来此有何贵干?”

“我从京城一路找到秦县,又从秦县找到归云巷,就是特意为了寻你而来。”

顿了顿,沈裕又道:“你不该称我我侯爷,而应该唤我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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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侯府。

沈若锦焦躁地在房间踱步,等着父亲和那位正牌“沈二姑娘”的到来。

就在两年之前,家中两位管家婆子有了不小的矛盾,彼此相互揭短,最后闹到了沈老夫人面前,紧接着捅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当初沈夫人身怀六甲之时,皇帝刚刚清除肃王势力,坐稳了天下,开始清算朝臣,而文远侯恰恰则是和肃王关系亲近的臣子之一。

整个文远侯府人心惶惶,十分不安,京里如此不安定,还有抄家下狱的利剑悬在头上,沈裕便命人护送夫人回金陵老家待产。

谁知沈夫人洛昕提前发动了,路上就要生产,便急急忙忙找了客栈待产。

那日正值大雪,天色阴沉,因为沈夫人是早产,临时发动,又因夫人出京时匆忙,随行人手不够,又难免手忙脚乱。